出差归来次日,天便又开始下雨,秋寒越来越浓了。今年这里的气候十分反常,未到深秋,草未枯、叶未落,却偏偏如此多雨,把此时本不应有的萧瑟与寂廖也衬得更重了。雨又密又急,听急雨敲窗,人也便陡然添了忧伤,所谓秋雨笼秋愁吧。
春光明媚时你曾对我说,一年四季中你最喜欢秋天,不仅因为秋天象征着收获,更因为这个季节系着你的人生,你的寄托。“渴望可以靠近你,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温暖”,你细致的关爱里,这样的渴望已渐渐渗入了我的梦;于是我便时常如此天真地幻想:在你最喜欢的季节,天高云淡,日丽风和,域宽地阔,你与我穿行于金色的旷野,将是怎样的喜悦与亲切?
而当秋光渐近,我有机会在离你更近的城市里停留,梦想与现实终于可以重叠的时候,我却只能黯然神伤,因为盛夏里那场突来的雨,急雨滂沱,无情得竟然如此猝不及防。虽然一直不肯承认,但排山倒海般袭来的疼痛,却真实得无法阻挡,浪漫和诗意伴着无边的疼痛,在冰冷的雨里瞬时而殇。“静谧安然的秋夜,你微笑着向我走来,身披着柔美的月光”,是我多少次梦中的向往,那场雨,让那情、那景、那过场,同时迅速驶达终点,从此,梦有多长,再也不必用心去丈量。
这一季到来时,灯火阑珊的都市街头,我只把自己真实的足迹,悄悄地印在离你更近一点的地方,而风过后,回眸再望,却只有一片徒然的空茫。梦想中两个人的温暖,已成了一个人的故事,只能用来收藏。
围着毛毯蜷缩在床,无聊赖地按开VCD机,82集的《贞观长歌》,国庆长假时没日没夜地狂看了整整两天,碟片尚留在机器里忘了退出来。随意地按下PLAY键,画面仍在继续,大约是四十几集时的剧情,曾经的蜀王刚被贬为定襄郡王的三皇子李恪,与美丽的草原公主阿史那云相拥而泣的镜头。一声声“恪哥”、“云妹”的哽咽,让自己禁不住再一次陪着剧中的他们一起落泪。这部以政治为主线的历史巨片里,穿插了几段爱情故事,尤以这一段最让人感动。
野心勃勃且争强好斗的李恪心智颇高,为了那把龙椅可谓是心机费尽,尽管其善用手段,而在复杂的政治斗争里却屡次翻船,多次晋升又多次被贬,这一集又是他斗败之时。落魄的他开始颓废,手捧那支鹰笛对天吹奏,流泪思念他心爱的女人,“万里江山也抵不过的云妹”。善解人意的云妹一句话警醒了他的斗志,“怎能将一颗鹰一般雄霸天下的心系在一个女人身上!”阿史那云最终牺牲了自己的爱情,为了成就李恪的伟业而选择了默默地远离。当李恪催马追至国界,扑倒在茫茫大地之时,画外音起,“恪哥,我走了,不要问我去了哪里,不要问我为什么,当你如愿坐上那把龙椅时,看到天空中那朵飘动的白云,便是我在对你微笑。”画面中,天空中一朵洁白的云正悠悠飘远,那是一个美丽女子的伟大情怀。
望着画面上跪地仰天长呼的李恪,泪流满面的脸部特写,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你,心蓦地一下无法阻止地疼痛起来。想到你一张同样泪流满面的脸,和那“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的真性情。想到你曾如我一样深夜难眠,夜半三点仍在独看《上海滩》的碟片。不谈政治谈情感,不看争斗看人生,以女人的视角看男人,李恪、许文强,还有你,古往今来,虚虚实实,真性情的男儿总有几分相似,铁骨铮铮也不乏几多柔情,也许如此的男人才堪称完整。
阿史那云走后,李恪便全心专营政治,再未爱过,最后却是一败涂地,输便输在了这“好斗”二字之上。《贞观长歌》大约在80集左右时以字幕形式给出了李恪最终的命运,“太宗逝后四年,李恪因蓄意谋反的罪名,被长孙无忌斩杀于元门之外”。倘若李恪选择了与阿史那云成婚,安心地做他的定襄郡王,又将如何呢?夫妻恩爱,岂不是如神仙般悠哉游哉?又岂能丢了性命,有此短暂而悲壮的一生?
多前年《上海滩》的情节我已记不太清,依稀是许文强死于乱枪之中,因为黑社会的纷争,如若肯于退出江湖,安于平静,许文强与冯程程,也许也会缔结良缘,成就一段完满的爱情。若真如此,因为一个女人而失去掌控江山的机会,争强好胜的李恪内心又怎能平衡?只为所谓静享天伦之乐,便甘于沦为平庸?许文强的命运与李恪又何其相似,结论当然是同理可证。
如若如此,便戏不成戏,书不成书,也便演绎不出那些悲壮的故事让世人传诵,留不下那些短暂而凄美的爱情,让多情的人感动。
戏内戏外,一方荧屏,古往今来,流水人生,性格决定命运,人生许多事情其实都是命定。想来你我的故事也是如此,即便是少了一次金秋时节的相遇,当继续也自会继续,即便没有盛夏里那场突来的雨,当结束时自会结束。就算是无法继续,又结束不了,当疏淡时也自会疏淡,当尘封时也自会尘封。想想那皇子的真性情,还有那草原公主的伟大情怀,心底涌起更多的当是释然之后的感动。
寒冷越来越近,黑夜也越来越长。我愿将对你的思念轻轻散在黑夜之中,让黑夜打磨我的疼痛。
当疼痛被磨成一抹淡而又淡的忧伤,经历便成了财富,我会永远珍藏。
我想,我会时常带着那一抹忧伤走入黑夜;当黑夜漫过我的忧伤,便是你我用心演绎出来的这一段故事,记忆中不断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