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我偷偷离开家,我留下一张字条:我要去流浪。
我一定要穿有补丁的天蓝色的牛仔裤,还要拉着一个橙黄色的旅行箱,扎着一个高高翘翘的马尾,从阳台一跃而下。
然后我从旅行箱里拿出一顶鸭舌帽,一定是白色的,上面要有我喜欢的字母,然后从宠物店买一只大大的狗,而且要有长长的滑滑的毛。我叫它“犬犬”,它就帮我提行李。
天空的颜色刚刚好。
我一定要去坐有两层的长途骑车,摇摇晃晃地一路颠簸,耳机里要听灰灰的歌,跟着她哼,顽童。手就撩开窗边的帘子,阳光透进来,春暖花开。
树木缝隙间落下斑驳的光斑伏在犬犬的长毛上,它闭上眼,靠着我,舔我的手。然后我就沉沉睡去。
我醒了,发现我的目的地就到了,那时一个近海的地方,海风潮湿,我的犬犬就在和另一只陌生的狗嬉戏,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我悠闲地看着它们,然后那一只的狗的主任跑过来,唤着“杀杀”。
于是我开始对“杀杀”这个奇特的名字产生好奇,和杀杀的主人开始攀谈。
那个主人一定是个皮肤是小麦色,穿着一身白裙,头发随意披散而且有着薄薄刘海的女孩儿。我们熟络了,她便邀我去她家做客。
她家是靠海的一座小木屋,她是一个人居住的,唯一的亲人是她的狗杀杀。杀杀是一只浑身白毛的狗,我看着她给杀杀戴上粉红色的蝴蝶结,杀杀不听话,把蝴蝶结蹭到地上。后来我才明白杀杀其实是一只公狗。
我告诉她我是第一次来看海,我的家乡是被群山环绕着的四川盆地。
她问我四川漂亮吗?
我就给她念杜甫的诗,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
我换上她给我的人字拖,带上两只狗,张扬地奔向浩瀚的大海,白花花的波浪卷扑打海滩,带来许多傻乎乎的贝壳。阳光耀眼,不敢看天。我只知道天上没有云,蓝蓝的像海一样,一望无际。我想我这时会想起地理老头说的地球是圆的,因为我看到了弧线一样的海平线;想起路飞他们勇往直前,以自己的生命作为冒险的赌注,在大海上抛开一切的流浪。想起一句话:海是倒过来的天。
海就这么一直延伸着,到最远的地方,什
么也看不见,当我惋惜我是个近视眼时,我就看见了两只飞翔的飞鸟。
呼唰唰,呼唰唰。
我们两人两狗就开始玩水,她说来到海边就一定要玩水玩沙。
最后我们都累了,我用贝壳在沙滩上画画,画花,画城堡,画太阳,画像海一样无边的星空。然后画了一个大大的“7”。
突然我的补丁牛仔裤,我的鸭舌帽,我的橙色旅行箱,都不见了,我换上了深蓝色的校服,中规中矩地变了发型,带上翠花式般的老花眼镜。
海不见了,沙滩不见了,犬犬和杀杀的叫声不见了。所有场景都变成一片空白。
她的容貌在消失,白色的裙子将要和空白的背景,混为一体。
我尖叫,我害怕,伸出手想要拉住她流逝的头发。
混乱中,我听到她对我说,用着温柔的声音,
她说,你有了杂念,既然已经决定流浪,为何还在念念不忘考七中。
她说,流浪,就是抛开一切,义无反顾地离开,对不起我觉得你做不到。
我什么也没有说,站在这无边无际的空白里,迷失了方向。
只有当初下决定时的豪言壮语“我要去流浪,我要去流浪,我要去流浪……”,在耳边不悲不喜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