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清晨六点半的熹微晨光中醒来,柔和的金色阳光洒在屋子里,漾着温暖和满足。
想不到离童年那么远了,我都还会这么真切地梦到小时候的事情。梦中的画面清晰且美好,整个世界都是暖色系的一般,我的整颗心脏都柔软了,温柔地像要沁出水来。梦中小时候的我,短小的手臂纤细却不那么白皙,是藕色的。眼睛大大的,瞳是纯粹的黑色,有点像紫到黑色的葡萄。头发短短的,软而服帖,可爱极了。
我在老家的梨树下,追逐着采蜜的小蜜蜂,蜜蜂“嗡嗡”地叫着,却不恼怒,我也就不怕它,追在它身后,看着那几乎透明的印着奇妙纹路的翅膀和金黄的夹杂着黑色的条纹衫。它的条纹衫可真美,在阳光照射中,发出金色的光。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一片阴影中洒下光亮,斑驳的光影像是碎花布上杂乱而美丽的图案一样。
爷爷坐在屋外的木椅上,翘着腿,笑着看着我我,一手拿着烟斗,一手将裹好的烟叶放进烟斗里。
家里的小狗吃完了早饭,欢快地向我跑来。我便不再追逐蜜蜂,和小狗嬉戏起来。这只小狗是爷爷从朋友家买来的,还很小,毛短短的,软软的,身体肉乎乎的,摸起来很舒服,我叫它毛毛。
我那时可真开心啊。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从被窝里坐起来,穿好衣服。
昨晚听父亲说今天终于要去老家看看了,梦中的美好突然间浮现在脑海,我悄然间笑起来。
窗外的喧嚣忽然间被我的心关在门外,城市的花红柳绿在我眼中黯然失色,我心中,我眼里,唯一能存下的,是那蜿蜒盘旋的翠绿的山峦呵,是那山中的宁静悠远,是那山中的朴实满足。
我们乘了大半天的车,又经过几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家。
已经到了村口了,近乡情怯的我磨磨蹭蹭地前进着,家人早已走在前方,我深深地吸入山间混着泥土芬芳的空气,跟上前去。
我还记得,那条清澈见底的山溪旁,就是爷爷的房子,那时候的那条山溪里竟然有可爱的小鱼活蹦乱跳着,冰凉的溪水让炎炎夏日变得清爽起来。
伴随着鸟儿清脆的鸣叫,我向前走着,梦中的景色,近了……近了……
我睁大了眼睛到处看着,那一到夏夜田蛙就开始“呱呱”地歌唱的水田呢?那一座座青砖黛瓦的瓦房呢?那泥泞的土路旁绿色的小山包呢?还有……
父亲告诉我,灾后重建人们拆掉了危险的瓦房后,放弃了再次修建瓦房,而是建起了现代化的楼房。为了致富,乡亲们抽干了水田,建起了厂房做起了生意,又因此,大面积的田地消失了,于是小山包也被开垦,但土地不肥沃,荒废后修水泥路就推平了……
终于到了家门口,看着浑浊得几乎分辨不出颜色的溪水,彻底沉默了,心凉了下来。
“唉,工业废水。”父亲看了看溪水,颓然地叹气。
我压不下心中的怒火,大声地说:“他们知不知道这样是违法的!”
“小山沟里,谁管得到,”父亲说,“也就这样,不方便运输才便宜,于是更加压榨大自然……”
如何能停止所谓“现代化”的脚步呢?请还我,还我梦中的那个家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