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岩片屋1600字

2024-11-19下载文档一键复制全文

文∕丹水情韵

暮春之际,雨水纷纷。五月的雨才刚刚开始,接下来雨下下停停,断断续续。

行走乡间,满目的翠绿,一树一树的花香,清新的通透的空气,令人心旷神怡。尤其是多年未见的是家乡向日岭村的岩片屋。

岩片屋是当地山民就地取材,用岩石块和岩石片盖的房子,很有特色。被中国传统保护村落名录其中,因为它是整个宜昌市区域内唯一的村子上榜。

从高家堰镇继续往西,来到流溪口右转进入通往G50高速的支路,左边是条小河,右边都是漂亮的小洋房。再往峡谷深处走去,忽遇一条山溪,上搭一座石桥,桥宽等同车身也罢了,两边竟无半点拦护,人行走在上面心便被提到了嗓子眼,过桥之后就没有公路了,接下来,只能开始完全步行。

我开始往山里走。从小就生活在山区,对这里的大自然与农村景象其实并不陌生,爬山下水也算一把好手,碎石子地对我来说一点困难都没有,第一栋石板屋,很快就出现在了眼前,在几棵结了粉红色穗子的玉米秆后,青石块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漂浮的密码。

人类始终有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智慧,生活在不同环境中的人们,便从不同的环境里发掘与获得了不同的生活方式。过去的向日岭村,山深路远,但这里特产一种平平整整的天然石板,当地人采用古法,就地取材,不用任何混凝材料,也没有楔子,甚至不用工具将原石改造成规则形状,就像我的我们孩提时搭最原始的木头积木一样,他们捡来厚石板做墙,又用薄石板做屋顶,层层叠叠,就搭建成了最原始又最智慧的家园。

这里地处湖北省宜昌市长阳县高家堰镇向日岭村四组,整座村落被列进中国传统保护村落名单,正是因为这里有种独特的、有着不可思议的坚固和长久寿命的石板屋。有的屋子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了,那时的中国,尚处于清朝嘉庆年间。

我曾出外旅游到过不少地方,像这样独特的村落,我想即使世界上也是很少见的。看着这些古老的岩片房屋,似乎联想到在画报中所见到过的一些独特城堡。那整座城都是世界文化遗产的布拉格,看着圣维塔教堂,无数次凝视那中世纪的玫瑰窗;那雅典山顶的神庙断壁残垣下,我仿佛听得到众神的呼唤;我看过无数的城堡,也去过无数的教堂,老建筑是凝固着的巨大的史书——被时间赋予了独特的魅力,深沉厚重,徜徉神游其中,我似乎能听到心被叩响。然而论起来世界各地的建筑来,又似乎会有种遗憾的感叹,我们中国建筑在过去大部分都是木质结构,导致不易保留。

先前我并不知道这些,原来家乡就有这样一个石板屋村子。一个偶然之间,在网上无意浏览之中,当我在传统村落名录上惊喜发现这个村庄时,向不少人打听,竟然也没人知道。我在网上搜索,只有一篇关于向日岭村的消息,但是却找到了遥远的地方也有类似的村子——台湾屏东鲁凯族的石板屋,也被世界建筑文物保护基金会列为50个保护名录之一,看那一幅幅照片,高家堰镇向日岭村石板屋的墙体与台湾屏东鲁凯族石板屋的墙体部分做法类似,但我家乡的这个古老村落里的屋顶则显得更加原始,没有用工具切割成规则形状,而是直接采用其原本的形状。

红色玉米穗子后的门开了,一位老妇人走了出来,孩子们则在长满青苔的院子里玩耍。老妇人热情邀请我进去坐一坐,但这还只是第一家,年代也并不久远,我惦记着村子深处,或许还有更多风景。

可是往前走不过一小段,两三栋类似的40年左右历史的石屋之后,村庄好像就到了尽头,小路一折,直接往山上去了,看起来十分陡峭,也看不出上面还有什么。

这时天色阴沉,眼看大雨将至,我只好折返算了,就在我心里默默的为这次旅行没能尽兴时,恰逢有几个村民进村,我欣喜欲狂。随后与这些村民一同上山。

山间的路崎岖而陡峭。我心无旁斜,专心脚下,紧跟在三个村民后面,保持了速度。原来这几位村民正是村委会干部,他们是要落实国家最新的“促进农村大数据发展”的精神,地方政府对村级的要求是,亲自到访每一户村民家进行基础数据采集,而且要与屋主合影,以证实工作做到了位。

沿途经过了几栋老屋,过去有些讲究点的人家,会在石板外面再刷一层石灰,几十年过去,石灰脱落,不再修补,墙面变得斑驳。这种石屋最奇特的其实不是墙体,而在于屋顶,用于垒墙的石头并不少见,但可以直接层叠用作屋顶的薄薄的天然石片,却是这种石板屋的一大特色,许多的石片上已然长满青苔,不过,有些年久开始漏水的屋顶,用作缝补的却是烧纸的瓦片,大片的修补更是换成了整面的石棉瓦。匠人已老,年轻人早已离开家园,尽管这一路上我仍然在路边就看到许多可以就地取材的石片,但是人们,正在抛弃古老的做法。

到达一户,村干部对我说,这栋房子就有两百多年了。然后,他对着窗子大声喊道,罗老,罗老!转身又跟我们说,罗老八十几岁了,身体与精神都不太好。过了许久,老人颤巍巍从堂屋正门走了出来,清瘦,胡子全白,额头刻满深深的岁月,屋里几乎没有采光,就算当天是阴天,外面并没有强光,我也看不到堂屋里的光景,房屋的大门就像是一块纯黑的背景布,老爷爷的眼神,十分漠然,仿佛这人间一切,与他都没什么关系。

穿过一片玉米地,又到一户,一百多年的老宅,堂屋门框上挂着优秀党员的牌子,这回70多岁的屋主十分热情,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伸手摸摸自己的前胸说,哎呀,我都是老党员了,我应该把我的党徽戴上呀。又说,我媳妇生病了,不然我真应该留你们吃饭呀!又说,我儿女特别好,他们就住在山脚下,这几天生病,都是儿女做好饭送上来的,前天炖了一锅鸡子送过来了……一直说,直到我们离开的时候,还在说,哎呀,我应该留你们吃饭的呀。

站在这里俯瞰山脚下,已经富裕起来的村民新建的宽敞明亮的别墅,一栋接一栋一直伸向远处,视线的尽头,是上海到成都高速公路其中的一座高架桥。尚在这山上老石板屋中居住的,只是几位不愿意离开家的耄耋老人了。石质结构的建筑虽然坚固,但年轻人们已经逐渐离开乡村,或是住进了山脚下那些别墅中,现在的这批居民,或许将是石板屋的最后一批居民了,将来这批老人百年之后,大概也不太可能再有人回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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