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很小的时候,我时常会趴在阳台上,专心致志地握着蜡笔涂鸦。那个童年的游戏陪伴我走过缤纷的四季。偶尔,我也会偷偷站在小板凳上,够到母亲珍藏多年的木匣。它是纯黑色的,像黑夜一样给我恐怖不安的感觉。殊不知,在打开这个木匣的同时,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将改变我的思想,甚至——我的灵魂。
木匣中端放着一张黑白照,很陈旧。纸张有些泛黄,似乎是干枯的老树皮皱皱巴巴。照片上头的人像至今我都无从所知,反而是那黑白混淆的色调,仿佛把我硬生生地从现实拉到了过去,遥远的过去。浮篇的联想让我对黑白产生了一种特殊的依赖。
后来,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钢琴。我无法解释,对它的超乎寻常的疯狂是否源于黑白的魔力。只觉得,每当把双手放到熟悉的黑白琴键上,我就会有满足感,很幸福地被两股强大的力量保护着。然后就沉浸在肖邦的音符里,如同天使般拥有一对奇异的翅膀——一半黑色,另一半白色。
几年后,我成了一个写手,希望把黑白的世界分享给每个人;但又毫无头绪,只好作罢。我读了海伦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便自作主张地在记录本中写下这样一段话:“对于泰戈尔的‘距离论’和莎士比亚笔下的‘哈姆莱特’,我极其赞赏;但海伦那一份不很优美,也不很具有哲理的真切,竟让我前所未有地身临其境。”曾经,我把海伦所处黑暗当成不幸;我幻想自己能够主宰黑白混淆的世界,把光明还给她——这个可怜却不可悲的人。我也曾试着用词句来形容海伦,但“乐观”,“坚强”都太肤浅,才蓦然惊觉,她才是真正用心去分辨黑白的人。
我害怕,害怕从此会对黑色世界一味排斥,害怕失去黑夜的庇护,害怕自己会丢失半边翅膀。每每在黑暗中沉睡,在光亮中醒来,我都提心吊胆着。拾起一颗黑棋,在硕大的棋盘上落子;如同命运一般,一旦决定便不能再反悔。再捡起一颗白棋,顺着自己的思路落下。左手和右手的对决,终究没有胜负。黑和白?到底谁对谁错?
我因而陷入了困境,深深思索。母亲出现在不远处的黑色胡同里。她说我长大了。我一遍遍用手指将她凌乱的头发抚平。她的眼角边扯起岁月的痕迹,仔细地凝望我。母亲拿出一张白纸,和一张……黑纸。看到这令自己敏感的色调,我突而转身欲走。她一把拉住我,调侃着问我,是否要逃避。我不愿意承认这没面子的说法,只能继续等她上演“好戏”。母亲在黑纸中央扯了一个小洞,再靠在墙壁上。我告诉她有一个白色的点。她满意地点头,接着把白纸重复刚才的步骤,并叠加在黑纸上。我又回答说看到一个黑点。她无语。我终于明白,没有黑色,怎么会有白色的光明;没有白色,又怎么突显黑色的凝重。黑和白,谁都缺不了谁。
黑白混淆的世界,在我生活中演绎了一出精彩的对手戏。
宁静的夜,明亮的月,黑白混淆的眼,注视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