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这条街已有两年了。换句话说,我离开鄱阳街小学已有两年了。而现在,要从曾经与这条街一同度过的六年中硬回忆出什么来,似乎一切都很模糊,难理出个来龙去脉。但当我在信步在这条街闲逛时,却发现这里的一切又似乎都已留下我的印记。
八年前,我第一次被带到这条街上。也许当时我对小学的概念还很模糊,不懂大人们为什么因为我将要读小学,又是欢喜又是叮咛。
那是一个阳光温和地散发鹅黄色气息的下午,妈妈牵着我的手,边走,边嘱咐说:“这是一所很好的学校,你以后要多用功学习,不要跟着别人疯闹,懂了吗?”她蹲下身看着我的眼睛,随手为我理理衣领。我一边收回东张西望的目光,一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学校,坏学校,于我又如何呢?此时此刻,在漫步在这条街上时,我也许已经忘记自己第一次看见小学校舍时的心情,但我清晰的记得当时我站在围墙外,发现学校墙根下有一些洞口,用铁丝网封住了。在旁边有一块深灰色的大理石板,上面刻着字:国民防空工程。我不止一次用手摩挲这块石板,企图用眼睛窥探这洞中的秘密。当时我年岁尚小,恐还不懂得那所谓“国民防空工程”的意义,但当我用稚嫩的童音读出这几个字时,似乎已经隐隐感到一种历史的厚重感。
就这样,我的血脉渐渐与这所学校相连。
每日,伴着晨音和空中回旋飞翔的灰鸽,我和所有学子一样,匆匆忙忙地背着书包小跑进校门。似乎没有怎样过,也没有怎样悲喜,六年转眼便已成了回忆。我常怀想那了无忧虑的时光,当时不知自己的幸福,却数着时光看窗外花藤飘摇。
我,信步在这条街上闲逛。学校对面那间有着诗意名字的小奶茶店依然像当年一样一天到晚掩着门,隔壁卖鸡柳的阿婆仍旧与以前一样能说会道。看到这些,我心下欢喜,信步走进学校。操场上铺了新的塑料垫,每层楼窗口的迎春花有种“依旧笑春风”的烂漫。荷花缸里换上了静白色的睡莲,而门房里慈祥的老校工已是皓首皤然。
我的心隐隐收到了某种触动,甚至分不清这种感觉是悲是喜。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待了六年的过客,曾经幼稚地说着“我们学校”“我们鄱阳街”来将自己以这里的主人自居。可当我回来时,一切都那样平静安然,似乎我在与不在,都没有对这里的步调造成任何影响。人来人往,谁知道我曾经属于这个地方?也许迎春花记得,也许我以前用过的桌椅记得。
我,只是鄱阳街的过客。可无论我何时回来,这条街都会仁慈地将我纳入怀中。
也许是因为鄱阳街记得那些旧事吧,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