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日暮
地址：某山村的柏树下
人物：
老翁——约七十岁，黑发里夹杂着点点白发。
男孩——约八岁，白白胖胖。
其他人等——皆为在一块吃饭的四邻。
山村里游动着袅袅炊烟。老翁和四邻正在多年闲置的碌碡上吃饭。男孩自远处跑来。
男孩：（抽泣）六爷，六爷。我妈要打我！我想吃泡面，我妈不让，还骂我！
老翁：吃泡面？吃啥泡面！饭菜最养人！（将碗递到孩子面前）来，吃爷的鸡蛋面，不吃那“方块面”！
男孩背着手，噘着嘴直摇头。
老翁：（把男孩揽入怀中）那——爷给你讲故事？你边听故事边吃饭，行不行？
男吸了吸鼻涕，点头。
老翁：嗯——（做思考状）那是实行合作社以后的事了。那时呀，没有水涝，也没有虫害，人们却没有饭吃，挨了饥荒。
（陷入回忆）全村的人都饿呀！
先是吃地里青青的庄稼，后挖野菜吃，到最后树上的嫩叶嫩芽都被人摘了填肚子了。
男孩：（闪动着眼睛）树叶子也能吃？
（有邻人笑）
老翁：不能吃！但有饿逼着，没法子。摘了叶儿，在滚水里一过，就吃了。二喜他姐（用筷子佛向亮度边的一位中年人），喏，就是你二伯他姐，当时和你差不多大，在麦杆堆里像搜地雷一样仔细地扒麦杆，（用一只手模仿着）拿一把麦杆抖了几抖，掉下来几粒麦子，赶紧从地上拾起来，立刻放到嘴里咽下去了——生怕给别人抢走了。（夹一个鸡蛋花填进孩子嘴里）
男孩：（含糊不清地）爷咋熬过来了？
老翁：我啊，出去讨饭了，偷偷地去了。当时不能让大队里知道，说是丢人哩！也有人在家里窝着，到最后，什么吃的都没了，就吃观音土（从地上捏一撮子土），喏，就是这东西。
男孩：（捏出一根面条，吸进嘴里）这能吃？这是土，不能吃的！
老翁：是啊，不能吃。（叹气）到最后，人都饿死了。说起来，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男孩：嘻嘻，六爷死啦？
（大家笑）
老翁：（笑）死啦，不过，又被好政策从棺材里拉出来了。那，张嘴，吃面。你们呀，掉进福窝里啦！有啥电脑玩着、电视看着，享福哩！前几年，人们哪用得上电，连电灯泡是个啥都不知道，一年四季点个一丁点儿的煤油灯，还不舍得用，连纺棉花都是摸黑——哪用得起呀！再看看现在，全都有啦，电灯、电话、电视、电脑。短短几十年的工夫，发展咋那么快？（自语）你说说，短短几十年，咋发展那么快？
（大家默然）
男孩：问我啊？我不知道。
老翁：你知道啥！（用手指戳男孩额头）你小子知道啥啊！（看到一轿车绝尘而去）想当年，有个自行车骑就很风光啦，现在，嗬，有轿车都不稀罕了！
男孩：轿车？（撇嘴）我才不稀罕哩！我想要旱冰鞋，穿上，呜——溜走了，呜——回来了。（在老翁周围打转转）
（大家的笑声荡漾）
老公：（朗声笑）掉进蜜罐的娃儿！你们过着这样的日子，享福着哩。
男孩：蜜罐？（调皮地）六爷也喜欢在蜜罐里吃蜜吗？
老翁：谁说不喜欢呢！不过，现在的日子儿比蜜还甜呢！（叹气）真想多活几年再走啊！
男孩：走？去干啥呀？
老翁：（笑）你小屁孩家家的懂啥？来，再吃点……
男孩：六爷，我吃饱了。
老翁：吃饱了？那该你给爷讲故事呢。
男孩：（歪歪头）讲啥啊？嗯……我给爷唱个歌吧。
老翁：好啊，乖孙子！
男孩：（唱，跳）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的花朵真鲜艳，明亮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笑开颜……
（欢笑声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