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岭南的一个小镇,故家乡有岭南的代表——荔枝。
夏天一到,家乡的荔枝就随处可见。红的,绿的,人们手上拿的,嘴里吃的都是荔枝。苏轼曾经写过两句诗:“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常作岭南人。”每回想起这首诗,我便深有感触。我很庆幸我是一个岭南人。如果我身在北方,离开荔枝,我真不知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可谈。
爷爷曾有一个荔枝园,我小时候就在那里长大的。夏日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斑斑点点地撒在地上,荔枝树粗枝大叶,树与树之间互相争斗,都要向四处生长。这时,一串串的荔枝就出现了,有红的,也有绿的。硕大的果实压弯了枝条,垂落下来,十分惹人爱。我馋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忙拉好裤子,磨磨双手,蹬着脚往树上爬。坐在树杈上伸手抓到就往嘴里塞,边吃边看,发现树顶上的荔枝比手中的还要大,就连忙把核吐了,放下手中的荔枝,去冒险抓更大的。可是摘下来后却又觉得差不多,不知道是肚子在太饱还是本来就这么大。吃饱了就在树里穿梭,荡秋千,像猴子一样眺望,累了就在树杈上搭拉着腿睡觉。
端午节前后,是荔枝盛产的时候。那是,爷爷总会摘满几箩筐,然后跟奶奶抬着在小巷里各家各户地派荔枝。我总是屁癫批癫地跟在后面,手在箩筐里摸索,总想找最大的,然后趁奶奶分荔枝的时候,偷偷转过身直接用牙咬开,塞嘴,吐核,吃荔枝三部曲。最后还会很用力地擦擦嘴,因为我绝不是那种“偷吃不擦嘴”的人。可是“聪明的”的我却不知即使擦了嘴也会被人发现的。爷爷回到家是,也是一整箩筐的荔枝,不多也不少。但这不是我们家的,而是别家回馈的。我不明白。妈妈曾经跟我讲过,但大多都已忘却了,其大概意思应该是说要分枝散叶,小巷里互派荔枝,谁家派得多,家族就更旺盛。这个习俗在我们的祖先就一直流传下来。所以那是人们总说:“你爷爷派得好多。”言外之意就是说你家族很旺盛。因为当时,我的几个叔叔伯伯都是大学生,外人对我们一直都很敬重,我也感到特别自豪。
荔枝盛行,人们除了互派荔枝外,还会有一个“吃荔枝”的大会。晚上,家族的人聚在一起,大吃荔枝。这一天晚上,孩子是不受约束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长辈们也会鼓励说:“吃多点,一个荔枝三把火,多吃就真正火起来,火起来······”一直到现在,我都相信这句话很灵现,我想我各方面表现都那么优秀,就是因为吃太多荔枝火起来,不停息了。我那是很喜欢观察大人们吃荔枝,他们吐核时似乎使劲全身力一样,十分利落,核落到地上还会滚动几下。我不喜欢这样做,总觉得不斯文。可爷爷却硬要我这样做,他说:“做人就要像吐核一样,扬眉吐气,要懂得争一口志气。”奶奶也说要吐气,吐去身上的晦气,健健康康地生活。可这都跟吐核有什么关系呢?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荔枝是小孩最喜爱的玩物。孩子很喜欢把荔枝做成灯笼。灯笼的好看是要靠荔枝的外形的。平皮的荔枝样子圆圆的,比较呆板;棘皮的荔枝下端带尖,显得秀气,是做灯笼的最佳选择。二是要有梗,越长越好。选好荔枝后,就小心翼翼地除去皮,剩下薄膜,然后在薄膜中间绕一圈撕开一点,分成两部分。再轻轻把两部分向上和向下弯折,形成两个碗状,一个小巧玲珑的灯笼就出来了。小孩抓住梗,提起荔枝在同伴面前晃来晃去,炫耀自己的成果。晶莹的肉引人注目,很多同伴很可能会忍不住嘴馋,手疾眼快地夺过荔枝塞进嘴里,撒腿就跑,留下你还呆呆地看着。
随着发展,荔枝园被征收后,这些风俗也渐渐淡忘了。今年,我又用荔枝做了一个小灯笼,可是已经没有同伴愿意来抢了。旧戏已不再重新上演。现在吃的荔枝,总感觉味道没有家乡的好,也渐渐失去了那三把火。是真的不好吃吗?可能是我太迷恋家乡的荔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