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一个晚上,爸爸很晚还没有回家,我和妈妈都睡下了。我闭着眼睛强迫自己睡觉,可不知为什么,脑中的思维总是很活跃,蚊香浓郁的气味塞住了鼻孔,我只有起来洗把脸。
妈妈倚在床上,一定是睡着了。我进去关掉电视,关掉台灯。房间里的蚊子好猖狂啊,躺下没一会儿,我的耳边就挤满了那些挥之不去的可恶的嗡嗡声。“臭蚊子!”我嘀咕着。
为什么我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一些恐怖的事情呢?为什么我不能像往常一样很快就入睡呢?我想这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可恶的蚊子吧,而是因为爸爸还没有回来。每一次爸爸最后一个回来后,都要顺手将门反锁上,那种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很响,很清脆,却可以引领我走进梦乡,给我的梦加一道锁,一道可以抵御恐惧的锁。
其实,九点半之后,最悦耳的声音莫过于那把钥匙碰撞锁孔后发出的响声了,因为那是一个迟归者向家人宣告:“我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生硬的金属碰撞声竟是主宰家人快乐的大帝。其实那些冰冷的金属声早已被无论是迟归者还是等待者赋予了生命,一种叫做爱的生命。我相信在一个普通的中国家庭中,“爱”这个字是很少说到,很少听到的,因为中华民族是一个害羞含蓄的民族,但一些行动却可以更好地表达爱。
在外婆家,每天中午十二点时,外婆总会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小路。我知道她在等小姨,尽管小姨很有不回来的可能,但外婆依然在等着。这时的外婆已将对女儿的爱,融入到摩托车停放的声音中去了。
并不是只有外婆才这样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摩托车、自行车、汽车的声音中都渗入了浓浓的爱,伴随他们飞奔回家,发动机的声音也不能称之为“噪声”了,你可以站在下班时的十字路口,聆听那一阵阵的爱的声音。
春节期间,外婆摔成骨折,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一开始,她总是说:“唉,老了,不中用了。”外公坐在床边,虽然也坏坏地笑笑,表示赞同,但我却感到外公心中的忧虑。有一次我轻轻推开门,打算看看外婆是否睡着了。可我看见外公俯在床前,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着外婆斑白的头发。外婆闭着眼,很享受的样子。我轻轻地关上门,不忍打破这宁静的幸福。
有人说爱情久了,就会变成亲情。夜已深了,楼下大门再一次被推开,那是一种很响的声音,会在长长的楼道里悠悠地散播开来。可这一次并不是爸爸回来了。“这一定可以让另一家人安然入睡了。”我想。
最后,有钥匙开门的声音,是的,是爸爸回来了,接着我又听到妈妈的说话声,哈,原来妈妈也没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