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空白世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城市。
到处一片白茫,像掩埋在皑皑白雪底下的悲凉梦境。
在这里生活的,只有我和诺。
诺是一只鸟,是我在这个生命已经停止转动的世界里,孑然游荡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才发现的。
不过我却不清楚过了多长。
也许十年,也许一年,也许只一秒钟呢。
那时诺正安详的沉睡着,闭着粉色眼睑的模样很可爱。我小心翼翼地靠进它,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尽管无论我怎样蹦跳耍闹,都是没有声音的,衣料间的摩擦声像被谁剪裁掉一样。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诡异的安静着,寂静着,仿佛一座沉睡在深山老林的千年孤坟般死寂。
只有我自己说出的话才听得到,荡漾的回音空旷得有些吓人。
终于摸到这温暖的生命体,那一瞬间,似乎有种被救赎的感觉,世界飘满了彩色的泡沫。我可以清晰感受到,自己心脏那,沉稳地,有力地,跳动。
忍不住,双手轻轻捧起了它,惊醒它沉睡的眸子。
我担心它会惊慌地扑翅飞离,却没想到它静静的看着我,用它那双圆溜溜的褐色眼睛看着我,然后闭上眼睛重新睡着了。
原来,它和我一样,需要彼此的温暖。
“很高兴认识你。”我笑着对它说。
鸟的叫声是什么样的呢?
嘎嘎?呱呱?啾啾?啊呜?
在和诺一起的旅途中,我从没有听过它的声音,或者说,我听不见他的声音。
很多时候,我都在看停在肩上的诺张动嘴巴,想象着,他一定是在歌唱美妙的喉音。
只能想象而已。
即使怎么渴望祈求,在这个坏掉的世界里,也是无法实现的。
脑海喜欢在我入睡的时候,自动虚构着这个终结的世界。深蓝的天空,青翠的大地,喧嚣的城市。
它们就像几笔简单的彩色线条,突兀的浮现在一张苍白的素描纸上。
自己就投身在里面,身边有几个人说说笑笑。他们看上去好像很高兴,尽管他们都没有五官,身体被人系着操纵的绳索。
然后,他们一个个离我而去。
然后,城市在一瞬间冷清得像座灭绝的古迹。
再然后,时间在模糊的视网膜中运转了一百个世纪,野草毫不犹豫地切割了这个世界的齿轮,参天大树般的身体交错着掩盖痕迹,黑暗遮覆住我的眼瞳。偶尔的微风吹过,撩动野草的身躯,抬头的时候能够望到苍茫的天空,和射进来的,微弱的白芒。
我就会从梦中的世界醒过来,摸摸肩上睡着的诺,开始再一次的旅途,或者游荡。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是为什么诞生于这世界的?这世界原本的模样,又是如何的呢?
然后我就会进行天马行空的想象,想到最后会笑出来。
记得自己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时,陪伴在我身边的,是一台CD机。
那台CD的耳机线很长很长,从脚边一直延伸到耳孔。
我醒来便一直听一直听,直道把它的电力都听光了为止。
然后丢下它离开。
后来在这世界游走了许久,都找不到它了。
拥抱一个人的温度,是怎样的?
是像诺一样温暖的体温呢?
还是如同霜雪般无法抵挡的冰冷呢?
我不清楚了,不过,我希望那像诺。
毕竟,冰冷太过寂寞了,还是让温暖来融化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