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轻时是个漂亮的女孩。
黑亮的眸,似雪的肌肤,如缎的长发,似雪莲的笑靥。是读大学时系里的系花。追着的人多如牛毛。可她偏偏爱上了他,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狂热追她的他。
他不是很帅气,不高大,也不强壮。很瘦。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可是,她偏偏就是迷了魂似的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她说:“我知道,他会对我好,永远。”
她放下矜持,倒追她。她红着耳根把那封拙劣的情书递给他时,周围的人都傻眼了。不久,他约她。在一盏路灯下,他注视了她好久,方才埋头红着脸,喃喃道:“我们,交往吧。”
毕业之后,他和她毫无悬念地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在家码字。家在江南的一个小镇,带个院落的,爬满了牵牛花和太阳花。当时,她对他说,我想在家码字。他也没反对,只是提议性地说了句,去南方吧,那儿适合你。
他开了家网络公司,就在北京的中关村。公司发展不错,事务多,他脱不开身到她所在的小镇看她。也就一年回去一次,或者偶尔出差路过时也会顺路去看望她。
他回家时,她总是做几碟简单的小菜,再备上一瓶葡萄酒。两人面对面坐着,吃着,喝着,不说话,只是彼此静静地找寻着对方的眼神。
她的生活简单,却富有情趣。每天早早地起床,摆弄摆弄花草,然后回到书桌旁伏案写作。她的文精致,她的书畅销。除了著书,她还给多家杂志写专栏。她通常只写到下午两点然后写写日记,看着书桌上他的相片出神,一抹微笑总是挂在嘴角。偶尔风吹过,掀开日记,只见扉页上写着:爱上他,因为他眼底的世界和我的一样,随意的,自在的,无所谓的。
那一次,她去北京做签售,顺道去看他。她故意没有敲门就推门而入,想着给他一个惊喜。门开了,她看见他用手支着头出神,嘴角挂着一抹熟悉的温暖的微笑。他竟然连她的到来都没有察觉。她苦笑着摇摇头,就欲离去。转身的刹那,她的身行定住了——她瞥见他的办公桌上支着她的照片,旁边放着带水的白菊——她最爱的花,白菊旁边还搁着她的新书。莫名的泪水莫名地涌上眼眶。
又是新年时候。他在除夕夜才赶回来,和婆婆一起回来的。年夜饭上,婆婆又唠叨着要抱孙子。她羞红着脸,尴尬极了。她不想太早要孩子。她并没有跟他说,但她知道他是清楚她想法的。
当即,他搁下碗筷,看了看她,然后开口对婆婆说道,妈,对不起,我们不想太早要小孩。他一向是极孝顺的。婆婆想要的他都会设法满足。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忤逆婆婆的意思吧。她看着他,内心一片潮湿。
婆婆自是不依,屎盆子一把扣在了她头上,骂说肯定是她不能生育。她没吭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他看着她的脑勺,知她定是在艰难地要做出妥协。遂说道,妈,是我的问题。她的头蓦地抬起,眸里雾气朦胧。
大年初一,他和她没有去走亲戚。两人骑着自行车并肩行使在清幽的柏油路上,两旁是苍翠的树,投下绿色的影。
依旧无语。但她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想要他的甜言蜜语,只要他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冲她微微一笑,就知足了。
他和她,会言语,却一起营造着静静的,无言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