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本无距离。
汩汩流淌的相同血液牵动着我和他生命的波澜,可有时我感觉我是一棵树,他是一只蝉,人生的轨迹不同。夏炽拉长了我与父亲的距离。
上小学的我,在家庭的襁褓下疏懒散漫。一早到来,最晚醒来的是我,最早的是他。他就是那只蝉,在树旁不断制造刺耳的噪声。
“起床。上学。快!”
绵延的夏日,太阳火辣地烤着我。一路上,我不断思索,为什么他这么狠,何以如此待我。
距离便隐约形成在心头。
那一天,我病了。
如一棵枯槁的老树,我有气无力地蜷缩在床头。他例行公事将我提起。“爸,我发烧了!”原以为他会关心我,他只轻轻哼了声“哦”,就又将我丢进了车里。从那一刻,我们的距离被拉长,我好讨厌他。
送药来的是母亲。门口的保安已无数次看到母亲来给我送东西,却从未看到过父亲一眼。
的确,十几年来,为我打伞的是母亲,叫我淋雨回家的是他;玩具丢了安慰我的是母亲,漠视我任它消逝的是他;夏日里给我扇凉的是母亲,逼我上学的是他……
晚上,父亲少有地接我回家。而在闷热的夏夜里,他冷冰的话语常常刺得我发颤。
拖着疲惫回家,他走进了书房。
我对母亲抱怨,泪水滴在衣服上。而母亲的臂弯是一道温暖的屏障,为我挡住外面的世态炎凉。
透过门缝看去,他正趴在桌上,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母亲偷偷告诉我了一切。
原来,这些年来,药是父亲叫母亲送来的,每晚为我盖被子的是他,叫母亲为我备衣的是他,把我丢进公交车里却望尘莫及的是他……,而原来他每次对我严厉时心里都充满了自责与担心。
我一时愣住了。他从书房走出,我上前为他披上大衣,仿佛瞬时盖住了往昔的距离。
其实本无距离,那所谓的距离早在我与父亲的爱之间消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