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地震中离去的孩子
有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世界还在,我还在,而你却不在了?
我很庆幸我有写字的习惯,可以把一切伤痛以涂鸦的形式压缩在白纸上。我的孩子,你离开了!此时,我的思绪在脑海里冲撞,如飞鸟的迁徙,大片大片地把我的天空割破。无边的颜色,一瞬间苍白荒芜,一瞬间黑暗死寂。我一个人站在角落深处,闭上眼睛,等待最初的安静从水面浮起。也许,永远不会有那一刻。
我的孩子,我该如何去描述你呢?我一直在调整手的姿态,一直梳理思绪,怕我写漏了哪一个我认为很重要的细节。孩子,你是我最爱的宝贝,世界上对你最熟悉的人也许只有我。你从哇哇诞生在这个世界开始就一直在我的身边,我花了很多很多的时间教你慢慢地用汤匙,用筷子吃东西,教你穿衣服,绑鞋带……我看着你一点点长大,从一个只会吸吮手指头的婴孩长成月个会跑会跳的小不点,然后背上书包,在学堂里呀呀学语。可这一次,你走出了家门,怎么就不再也回来了呢?
孩子,我书桌上的彩色铅笔,我替你收拾好了,端端正正地装进了盒子里。你的作业本,我会替你保管好,上面让老师打了叉叉的地方,我不会让别人看到的。那天我答应了为你保密,而你也答应我一定会把写错的习题再做一遍,还记得么?你床头的小熊,仍静静地躺在那,等你回来抱它。
等你,等你回来。而你却不再回来!
多少个夜晚,多少次午夜梦回,我躺在黑暗里,思念你几成疯狂。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你已经离开,而我却没有力气去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要面对失去的悲痛,我宁愿你从未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而我,此时如何才能忘记你的样子呢?如何才能除去有你的记忆呢?孩子,在以后的哪一天,我在想起你时,记忆里的定格只剩下一片空白?此时,我不敢在纸上写你的名字,怕落笔了以后,你的名字会从我的心地隐去。
孩子,离去的时候到了。我为你再梳一次头,给你穿上干净的衣服。让你不带走一片尘染,干干净净地离开。我的孩子,你从小到大就怕黑,我怎忍心让你一个人在黑暗里远走呢?你在哪个地方,又到哪儿去握住我的手安睡?
孩子,别哭。路是不是太长太冷?你可孤单?孩子,别担心,天堂的路有点挤,但你有很多朋友和同学陪你一起走,哪一个人的妈妈都是你的妈妈。孩子,我不愿把你托付给他人,却没有能力再去爱你,我只能放手让你走。
孩子,安心离去吧。我不再一遍一遍呼唤你的名字,不会终日以泪洗面,你不会愿意见到这样的一个我,对么?你的善良,你的乖巧,我仍记忆犹新。孩子,我为你燃起蜡烛,这星星之火,是否能够照亮你去天堂的路呢?让我们高举蜡烛,再送你一程。孩子,你好好地睡觉。天堂里没有恐惧,没有哭泣,没有倒塌,没有伤痛。我们的国家,举国默哀三天。我们都用黑白来装饰一切。以无声去送走你们,怕打乱了你前去的脚步。孩子,一路走好,快乐和幸福都让你带走,留下苍白和死寂给我们。
提起笔,笔画拼接出永恒的直线,世界在下一瞬间被垂直割裂,只剩下两两相望。字里行间,落下的泪在与笔墨的叫嚣中被稀释得更加平淡,褪去浮华的文字,掩饰不住我内心的情感涌动,其中夹杂着哀痛,不舍和忧虑。一串串,一点点,一滴滴,静静地流淌。
孩子,你的离去带走了我的世界。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去兑换明天。我把你的照片丢在十字路口,也许会有人捡到,会惊叹这个孩子的笑靥如花。我留下了一个谎言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