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男人正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怀抱一只猫。不等我问话,男人先来了句“醒了?”我不明所以。男人继续说:“知道你早起一杯咖啡,已经替你叫了外卖,”说着,看一眼腕表,“还有十五分钟就到。”
猫冲我眯了眯眼睛。男人走到床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认识吗?”
照片上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孩,拿时下流行标准来说,相当有几分姿色。人我当然不认识,但这不是首要问题,我扬起脸问男人:
“你是怎么进屋的?”
说罢,我抓起手机,套上衣裤。
男人笑了笑:“我知道你脑袋里正冒出各种问题,其中包括如何对付我。略微提醒一下,以你的身体状况,绝不是我的对手。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来对付你的。相反,如果你处理得当,还能拿到一笔丰厚的酬金。这笔钱足够让你忘掉所有烦恼。”
黑猫适时地叫了一声。
仿佛在为男人口中的内容盖章。
“处理得当指什么?”
“问得好,看来你不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男人把照片放下,掏出一张漆皮证件。嵌有男人头像的证件右侧赫然印着“真理部”三个烫金字。关于这三个字,以前与媒体朋友瞎混时听过一耳朵。这是本城极为隐秘的一个部门。平时做的,都是些举办晚会、文学评奖和电影审查之类工作。实际远非如此。“真理部”具有极高的类似警力机构那样的权限。
传闻他们工作宗旨里有一句话,叫做:
服从语言,克服意志,守护思想
男人见我面容凝固,说:“关于我们部门的职责,想必你略有耳闻。照片上的女孩是我们老大正在寻找的目标。哦不,不算寻找,是被她逃掉了。还有四个月老大就要离任,人不抓回来,问题会非常麻烦。”
是你们老大问题麻烦,还是我问题麻烦?”
男人稍稍一怔,短促地一笑,问我:“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名叫盲脚蟹的动物吗?如果你没见过,我劝你去看看。”
“听你的口气,我不能不干?”
男人一把将猫搂入怀中,慢步踱回到沙发前,以之前面对我的姿势坐下。他那双饱含笑意的眼睛更像屠宰场屠夫用来吊晒猪肉的铁钩。窗帘明明闭合,我却依然能感觉到一缕凌厉的阳光落在他平静的脸上。
“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三个也行。”
“不用,一个就够了——为什么是我?”
“抱歉,我也不知道。这是上头的命令。我只是来办事的。”
说完,男人又看了一眼腕表,一边念叨着“外卖到了”一边朝客厅走去。他一离开卧房,仿佛带走了一片乌云。外面响起的门铃声,茫远而空旷。一缕晨光洒在我的膝盖上,像是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古老祷告。
黑猫在卧室里,傲慢地踱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