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新的座次表时,不及感叹我那悲惨的命运。我下学期甭想好了,任何人与他作同桌都甭想好了,我们大家一致认为。
他看上去很普通,中等个子,中等身材,长长的瓜子脸上挂着两只灯泡大的眼睛。像这样普通的人有着普通的长相,却有着与人不同的家庭背景和心灵。我当时不太了解他,只知道他很烦,看见他就不烦别人了。记得有一次上课时老师对他怒吼:“我不爱听你说话,嘴太臭!”我才知道他有一张乌鸦嘴。
第一天与他同桌我就感觉到了,他的两片嘴像机器一样,张开,盒上,张开,盒上。说出来的话想让我抽他两个耳光。更奇怪的是,它的字里行间都带着‘钱’这个字眼:
“今天我华丽八百块钱买了什么magic卡。”
“我今天得去银行取钱了,进来手头有点紧。”
“钱真是好东西呀!我穷得就剩钱了。”
“你能借我800块钱吗?我可以用金条作抵押,24K金的。”
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他 :“你掉钱眼里了吗?” 他说他没有,但掉钱坑里了。他还教育我,说: “我为什么重视钱?因为它重要!没钱你吃啥?没钱你穿啥?养你这么大不都是用钱?” 我这个气呀!一句话把他闷那里了,“我长这么大又不是你养的!”
他很爱显摆,体现在多个方面。每次历史老师说一个地名他都在后面加上一句 :“老师,我去过!” 每次老师肯定一件事,他都要否定,并把他爸爸搬出来作为一个强有力的支柱。老师讲到煤矿时,他爸是煤矿项目负责人。老师讲到饭店时,他爸是酒楼经理。老师讲到赌博时,他爸是开赌场的。他倒挺好,一天换一个爸,够全面的。
有一次,语文老师讲到《梅花》 时,他欲言又止,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支柱。我们大家齐声说:“你爸是王安石!” 还有一次,老师说法轮功是邪教时,他说不是。我们大家又说 不是邪教:“你爸是李洪志!”
他似乎与毛泽东有什么深仇大恨,总说,“都是他毛泽东干的好事!” 我问他人家毛泽东怎么得罪他了,他说他爷爷是国民党的。
课上,他的嘴就没闭上过。我们班最淘气的杨毅军叹气道“我总算见到比我更烦的人了。”正应了于方鉴的话,人不要脸则无敌。
我确定他跟一般人不一样,他一定缺少什么东西。我的推理很快就得到了验证。我从他说的话里听出他的父母离异,而且都不在身边。妈妈在上海,爸爸在美国,他独自住在一栋别墅里,有一个保姆,到八点钟就走。他的大爷时而看望他,给他开家长会。他说过不少大话,但这次,我相信他。
也许,他和我们一样,都曾有过美好的心灵。但出自这样家庭的他,不得不再其它方面夸大其词,使别人看得起他。他总在说钱,也许是因为他过早的独自过自己的生活,过早的体会了生活的本质。他上课总在说话,可能是因为他太寂寞。他爱吹牛,可能是因为他不想让被别人看不起,所以才以此获得别人的认同。
我对他宽容了许多,因为他并不缺钱,而是关爱。既然找到了结症,让我们一期付出我们的关爱,慢慢去感化他的心灵,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