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样一双手,没有修长纤细的手指,没有光洁湿润的皮肤,却是世间最美的手,姥姥,我想握住你的手,感受岁月的吻痕,体会那份淡淡的暖暖的温度。
回到位于黄土高原的姥姥家,踏进院门,一股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一切都与上次离开时一样,鸡舍、篱笆和三孔窑洞向我招手,走进窑门,却一眼看到姥姥坐在轮椅上!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看着我楞了一下,转而绽开了孩子般的笑颜。我怔住了!才恍然想起姥姥患了脑血栓,现在生活已经不能自理了。心里像被什么压住一般,不禁想起了从前的姥姥,那个精干灵慧的她。
姥姥从小就一只眼睛失明,但这个并不妨碍她的一手好厨艺,记得每次回家我都吵着要姥姥为我包包子。她总是放下手中的活,一边笑着一边娴熟的和面、剁馅,包的时候灵巧的双手一只托着一只手捏着,只几下面片就抱住了馅!整齐的褶皱旋转着在手中绽开了一朵小花,颇是可爱。那时的姥姥总是把自己收拾得整洁体面,打着补丁的旧衣服也整齐地收在衣柜里,来年再穿上身。看姥姥叠衣服也是一种享受,只见她轻轻的将衣服摊平,再一点一点用手抹平领口、袖口的折痕,那份细致与一丝不苟仿佛把我心里的褶皱也抹了去。记忆中的姥姥耳朵也不好使,听不清人说话她不去听,不知道人家说什么她也不问也不插嘴,只是静静的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看着你,脸上一抹知意的微笑,倒像把话都听进去似的。
曾经的姥姥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娴惠的女人,用灵巧的无所不能的双手为家编制了温暖的光环,无声的爱像涓涓溪水般流淌,滋润着家里的每一个人。
思绪飘回了这个阴暗的窑洞,我仔细地看清了眼前的姥姥,还是从前那个她吗?整洁的仪容不再,颤抖的手已经抹不平衣服上的褶皱,梳不好斑白却利落的发髻;灵巧的双手不再,她再也不能变戏法一般包出艺术品一样美的包子,家里再也不会弥漫着浓郁的菜香……姥姥的手无力地垂在轮椅的扶手上,现在的她像个什么也不会的孩子,不与人交流,连上厕所也需要儿女帮忙。可是我分明看到了姥姥的独眼里读出来的安静与慈祥,像淡淡的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
忽然有一种冲动,我想握住姥姥的手,抚摸着岁月留下的褶皱,凝思着她的眼睛,微笑。我推着轮椅带着姥姥在院子里散步,口中幽幽的飘出一句:
“姥姥,让我握住你的手,带着您走在最美的余晖下,走完春夏秋冬……好吗?”
她笑了,虽然我知道,姥姥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