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屋子里仍然挂满了风铃,唯一改变的是我的生活里多了一个人,她叫忆,是莹的妹妹。这是我后来到莹的养父那里送骨灰时,才知道的。忆长得太像她姐姐了,以至于刚见面时我还以为莹活过来了呢。看到了忆,勾起了我许多回忆。忆同样喜欢风铃,甚至比我和莹还喜欢。
我和忆经常到那家充满回忆的“风铃之约”饭馆去吃饭,经常一起手拉手去买风铃,经常反复地看那部叫《风铃》的动画片。是呀,和忆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就像和风铃在一起,总能听到她风铃般的笑声。
忆真的很活泼,真的很爱笑,我甚至认为她是上帝派下来的快乐天使。我总是说她是“笨蛋!”可每当这时,她就会笑着回答:“那我就一辈子做你的笨蛋!”
我自认为我很了解忆,她开朗、活泼、要强、做事仔细。但我却忽略了致命的缺点——无法忍受别人对她生气……
我知道五月二十一日是她的生日,为了过好这个生日,我早早策划了当天的一切行动。我决定在忆生日的当天将“风铃之约”那家饭馆包下来,在里面挂满风铃。然后,回到家假装对她生气,再摔门而出。要强的她一定会追出来问个究竟,这样把她引到“风铃之约”。到时候,她就会看到满屋子的风铃和生日蛋糕。我想那时,她一定会激动地叫出声来。
五月二十一日很快就到了,这天竟下起了雨,仿佛有人在痛苦。也许我不知道一场戏剧又要以悲剧告终……
按原定计划,我将“风铃之约”包下来,花了三百多元钱买了二十多串风铃挂在了天棚上,并买了一块外形像风铃的巨大蛋糕。这些足足花掉了我三年的压岁钱。但是为了忆,为了莹的妹妹,做这些值得。挂完了风铃后,我挑了一串非常难看的风铃准备带回家。一路上,雨下得很大。不知为什么,今天右眼老是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今天……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回到家,忆边帮我脱淋湿的衣服,边问我:“我让你买的风铃。你买了吗?”我点点头,便将那串难看的风铃递给了她。她接过风铃,显得很是失望,撒娇地对我说:“什么呀,你怎么给我买了这么难看的风铃?”我听后假装生气,大吼道:“不好看你自己买,那还让我给你买干什么?”然后一把抢过风铃摔在了地上,夺门而出。临走时,我听到风铃破碎的声音,很刺耳,很凄凉,仿佛我的心在点点破碎,很痛、很痛……
忆果然追了出来,满脸泪水地从我身后哭叫着:“清,你怎么了,我只不过和你开了个玩笑。清,等等我!”我假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前面是条马路,我知道只要过了这条马路,就到饭馆了,于是我快速地飞奔过马路。然而,就在我打算回头看一眼忆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过了宁静的天空,“啊——”惨叫声过后,我呆在原位,久久不敢回头……
背后没有了忆的叫声,而是死一般的寂静。我回过头——一片血红……忆躺在血泊中,面颊上挂着许多小水珠,我不知道那是雨水还是泪水。忆躺在那里,好像是刚才散落一地的风铃,很痛,真的很痛……
医院发下“病危通知书”之后,我狂奔回“风铃之约”。一路上我任凭泪与雨拍击我那本已破碎的心。“叮铃、叮铃”天棚上的那些风铃不断地做响,好像在一齐嘲笑我的愚蠢。我被激怒了,边疯狂地撕扯着天棚上的风铃,边大叫道:“我让你们笑,我让你们笑!!!”一阵发泄过后,我捂着脸跪在了地上痛苦起来,风铃散了一地,不时地还有钢珠从细线上掉下来。没有了风铃声,没有了“笑”声,没有了那所谓的天使的笑声。“全是恶魔,全是恶魔!!”我歇斯底里地发出吼声,眼里全是泪水……我不知道这时的眼泪还有没有用……
站在忆与莹的坟前,还久无语。可是我一直在心里默默地说:“原谅我莹,我没有照顾好忆,也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永远喜欢风铃。因为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有时风铃发出的声音,不仅仅是天使的微笑。也同样是……对不起莹,我没有让自己幸福。原谅我忆,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我只是……我真的太笨了,也许真正的笨蛋是我!而不是你……”
……………………
三个月后,我和父母坐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告别了这座充满悲伤回忆的城市,告别了我曾经爱过的风铃,也永远告别了莹和忆……
“叮铃、叮铃、叮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