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约定,一件往事浮出我的脑海。
一年前,我要参加小学升学考试。为了激励我,父亲和我约定好,只要我能考上梅溪中学,他便带我去北京游玩。一想到“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豪情壮志,一想到天安门国旗冉冉升起的庄严肃穆,一想到紫禁城雕梁画栋的金碧辉煌……我的心不由热血沸腾!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开始“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生涯,几次累得要趴下的时候,都是“去北京”的信念支撑着我重新坐起来。熬过了苦学,熬过考试,盼星星,盼月亮,我终于盼来梅溪中学那彤红鲜艳的录取通知书!我兴奋地摇着录取通知书,要求父亲履行约定的时候,父亲一脸为难,说:“雯雯,你看能不能……”我坚定地说:“你说过的,我考上了,要去北京的!”父亲有些尴尬地小声说:“雯雯,对不起,下次再去好不好?”我不敢置信,爸爸你居然说话不算话!我们约定好的一切呢?我的长城、我的天安门、我的紫禁城呢?这一切切像肥皂泡一样在我面前破碎掉!
北京没有去成,我心灰意冷。原本应该齐家欢庆的日子里,因我的郁闷不欢,整个家的气氛都压抑着,一直到那天下午。
那天,在家休息的父亲提出要带我去看海。我心里闷得慌,也就答应了。于是,父亲便用他那辆大概跟了他半辈子的摩托车载我去海岸,我们停在港口附近的空地上,下了车,父女俩走到海边。说实在的,感觉不大好:呜呜的轮船声,带着石油味道的海风,还有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被强劲的海风一吹,脑子真的清楚了几分,且眼前大海淼浩,宽阔无垠,觉得心胸也随之宽阔了几分。我们俩不说话,静静吹着海风,看着海景。
过了好久,终于,父亲开口了:“老爸也想带你去北京。可是……老爸这一生,就这样了,给不了你什么,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风很大,父亲说的每一句话都夹杂在风声里,但是我听得清清楚楚。我转头看着他,正值壮年的他鬓角已经填上些许的“银丝”,这些银丝好像比上回我看到的更多。我的心一抽,父亲这么多年来风雨无阻的接受我上学放学,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而奔波不停,从未叫过一声苦一声累;我也知道,他是真的想带我去北京,他还曾经在母亲面前炫耀积攒下来的旅费,可是因为半年前眼睛突生眼疾,也是那时花了这笔钱——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在我自私的心眼里,却选择性的遗忘这些事情,还理直气壮地嚷着“你说话不算话”,还用自己的沉默和不开心去惩罚“失约”的父亲!我的心里既后悔又心疼。
看着父亲的侧面,心里有好多话要说,却都说不出来,最后我才挤出一句:“其实,我挺喜欢看海的。”
父亲似乎一震,他回过头看着我,那双刚刚治好的眼睛好像有光芒在闪动。我看着他的眼睛,说:“爸爸,我一定会去北京的!等我将来长大了,我带你们一块去!”
海水轻轻拍打着礁石,夕阳西下,我和父亲在咸咸的海风里,做了一个最美好的约定:他不能给我的,将来我会全部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