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吃水里的生物,也讨厌看到餐桌上放着它们已经烧熟的尸体。看到吃牛蛙会吃得津津有味的人,更是觉得不可理喻。
难道,动物的尸体就那么美味么?
偶然的一天,我在厨房的水池中瞥见几只深灰色的螃蟹,它们慢慢移动着几只“脚”,口中不时地吐出几个泡泡。眼前如此真实的螃蟹似乎并不象人们描述的那样张牙舞爪,动作很轻缓。顺手瓣了一片橘子在螃蟹的上方晃动,它抬起可称为头的身子,挥动着两只看上去十分坚硬且锋利的大钳子,似乎在乞讨着这片金灿灿的橘子。处于对它将要做的动作的好奇,也处于对这只可怜螃蟹的怜悯,我小心翼翼地将这片橘子放在它的钳子中,等待它的下一个动作。它的钳子放了下来,很轻很轻的,也许不想伤害钳中的“宝贝”,渐渐的,那片橘子可能想挣脱大钳子的束缚,它独自滑落下来。那只螃蟹,也安静了。
我趴在水池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些身世可怜的家伙。
“哎,心肝啊!快让一下!我把螃蟹煮给你吃吧!”
妈妈大步向我走来,我条件反射般朝旁边一闪,给妈妈让开一条路。
妈妈迅速抓住螃蟹身体的两侧,把它们一个一个放进盛满水的双层煮锅的上层,飞快地盖上了锅盖,然后,打开了煤气。
“这些螃蟹可是很不安分的,你帮忙按住盖子,千万别让它们出来!”妈妈叮嘱了我一句,出门买作料去了。
我用左手压住锅盖,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看。
或许是因为受不了如此狭小的空间;或许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将来悲惨的命运;或许是因为逼人的热气使它们透不过气来……煮锅中的螃蟹就象妈妈说的那样,极不安分地活动着大钳子,三对足不停的弯曲、伸直、弯曲、伸直……一只叠在另一只背上,争先恐后地想要爬出这个“地狱直通车”,有好几次,它们的足都伸出了锅盖。
过了几分钟,在一旁按锅盖的我,也开始感到了热气扑到手上、脸上,有一阵刺痛,被火烧到的感觉。锅里的挣扎也更加激烈了。螃蟹们为了活命,互相打斗起来。坚硬的壳与壳、钳子与钳子、足与足之间碰撞的声音不绝与耳。外婆说,没有用线捆住的螃蟹煮熟后,脚都会断掉,这就是“战争”后的结果。我点头默认。
逐渐,螃蟹背上的颜色开始变浅、变淡,它们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我低头仔细的观察着锅里的情形。螃蟹们都没有力气再挣扎了。一只螃蟹,用仅剩一点的微弱气息向我挥着一只钳子,似乎在抗议,似乎在与我决别。不再灵活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眼中有怨恨,有绝望,还有厚厚一层失落。看者螃蟹奄奄一息的样子,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受。
螃蟹吐出了一连串泡泡,宣告着生命的结束。
原本吵闹的厨房安静下来,好象只剩下火烧着水发出的噼啪声。
几千个“滴答”过去了,5只被烧得红彤彤的,残疾或不残疾的螃蟹,被盛在了一个大盘子里端上了餐桌。
凝视着毫无生气的螃蟹,有些恍惚。
大人们津津有味地吃着螃蟹,螃蟹们的身子被掀开,内脏被挑出,脚被一只一只御了下来……我想,如果这些螃蟹现在还是活的,会不会用钳子夹他们的手?会不会流泪?还会挣扎吗?
不知道。
“来,孩子,我帮你拆好了螃蟹,吃点吧!”
外婆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将一个盛着满满的螃蟹肉与少许姜丝米醋的螃蟹壳递给我,外公更是用筷子夹了块螃蟹肉要往我嘴里塞。
哦,我是动物环保者,我不吃。
外婆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笑笑说:
“孩子,吃吧!没关系的。螃蟹只是生物链中的一环,既然已经被抓回来了,也已经煮熟了,不吃就是对不起它们,它们不是白白地死了一回么?”
恩,也对。
这就是螃蟹的宿命吧!出生、长大、被贪婪的人抓起来、卖出去、煮熟,然后被吃掉。所有的螃蟹出生后,命也早已安排好。上帝注定螃蟹是要死亡的,任何人都无法改变这个规律。只不过死的先后早晚而已,既然是要死亡,何不为人类做点小小的牺牲,成为人类的一道佳肴呢?
哦,大自然是大家的,但人类自以为是统治者,有权利掌握与控制其它生物的生存与活动,而动物们除了做些小小的挣扎,大多数是无能为力的,除了能给人类一点小小的惩罚,却不能主宰自己,只能被主宰,最终成为人类餐桌上的一道佳肴。
但是上帝是公平的。上帝给动物们一个惩罚人类的方法——用牺牲自己还以人类一个越来越艰难的生存环境,资源匮乏、能源危机、战争不断、疾病困饶……
可怜的人类啊,因自己的贪婪,图一时之愉悦,其实,正在地球这个有限的大锅中挣扎着,就如同吐着泡泡,在锅中挣扎的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