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月之望。夏月之祭。
夜。
月色翻动,月沿边上镶有诡异的红潮。
秦哲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嘴里心上尽是苦涩。
为论文这件事他已借酒销愁过一次,那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令他生厌。那天他到底做了什么?依稀只记得做了一场很糟糕的梦。
想着想着,他就把整罐啤酒倒掉。
忽尔身后扬起一把清朗的声音,语中带笑。“若一个星期前你能这么冷静,也许今夜便不会遭此一劫。”
“谁?”
一个青面獠牙鬼凭空出现,向他袭来。怒道:“还我命来!”
秦哲被它掐住脖子无法呼吸,脸胀成猪肝色。
一般而言,人在正常情况下可以闭气一到两分钟,但处于恐惧状态中呢?老大对此深感兴趣,拿出手表在一旁计时。
秦哲一只手紧抓着青鬼的手,另一只手在桌上来回摸索。突然他摸到一件硬物!是一个金属笔座!他紧抓住它,仿佛那是他的一线生机,然后向鬼的头部用力砸过去!
青鬼一时吃痛,松开了双手。秦哲抓紧机会,跳离了桌子。
老大见状,立即按停手表,念道:“48秒。不错哦!”
秦哲全身紧绷,一脸戒备地望着他们。“你们……咳,咳,你们到底是什么?”
老大微微赞赏道:“我们是来取你性命的。”回头又对青鬼道:“小雨,你的时间不多了。”
青鬼微一点头,又向秦哲扑来。“还我命来!”
秦哲四处逃窜,将身旁所有物件乃至几张报纸都朝青鬼扔去。
人在生死关头往往能够将隐藏的潜力发挥到极至,但当面对一只盛怒中的恶鬼,再多的努力也只是徒劳。很快的,秦哲第二次被青鬼掐住脖子。身体紧贴着墙,双脚渐渐离地,痛苦之感全显于表。
“救……救命啊……”
老大说:“小雨,先放开他。”
青鬼迟疑了一下,不解地望向老大。秦哲露出欣喜的表情。
老大坏坏地笑。“然后再来。”
秦哲立即由天堂跌落地狱。
人只有到了失去才懂得的珍惜,譬如最微小的,呼吸。
秦哲虚弱地跌倒在地上,努力地汲氧。“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嗯?难道你还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嗯。失忆是人类最聪明的地方。用来为自己开脱罪责再适合不过。”说完又对秦哲露出了解的微笑。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哎呀!看来你是真忘了。那就让我帮帮你吧!”老大伸出左手,念道,“小雨,对不起了。回到一星期前的后巷!”
瞬间四周的景物易变,他们身处在一条昏黑的小巷,在他们面前,有两个人。男人不断地撕扯着女孩的衣服,女孩不断地哭着挣扎……触目惊心的场面令秦哲惊呆了!
青鬼尖叫着冲向那两个人。忽然一切景象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女孩打碎身旁的酒瓶,用碎片往手腕处割,脆弱的血管被割破,血汩汩地流着,但她没有停止,嘴里念道:“我要复仇!我要复仇!”
啪、啪、啪,老大拍了三下手,他们又回到原处。
青鬼虚弱地倚着墙呜咽,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不是真的,不是……不是真的!”秦哲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原来那不是梦!不是梦!”
他突然站了起来,在青鬼面前重重地跪下,大叫:“杀了我!求你杀了我!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我是混帐!杀了我啊!”
青鬼低吼了一声,将他扑倒在地,不停地捶打他。晶莹的泪珠一颗颗地滚落,落在秦哲的身上,脸上。和着他的泪,发出透明的光亮。
老大在一旁看着,无奈地摇摇头。
早知道会这样不是吗?
老大走到窗边,看了看盛月,红潮起伏得更大。11路公车缓缓向这边飞来。
“要开始了。”
葛青走出结界,回到现世。
没有看见老大的身影,反而发现小无与铁男正在餐厅里坐着。桌上是满满一锅冰糖雪耳。
三人错愕片刻,又相视而笑了。
终究,他们还是不忍见老大一个人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