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赤脚在田里追蜻蜓追到累了/偷摘水果被蜜蜂叮到怕了……"我轻轻地哼着《稻香》,在一幢幢拔地而起的楼房前停下步伐,旁边的一条已被污染的小溪散发着臭气。阳光很灿烂,一如十年前的那个秋季。我的心却似被阴霾笼罩着。随着歌声,记忆的风车在蓝蓝的天空中打着旋涡,越转越快,转回到十年前的那个秋季……
十年前的秋天,暖暖的日光如一曲最动人的歌,温柔得像丝绸般滑过我的脸颊,散落在金灿灿的稻田上,照得旁边的一条小溪波光粼粼,像金子般闪闪发光。清澈的溪水欢快地流淌着,"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满地的稻子随风起舞。"哈哈哈!……"远处传来了农民伯伯们边收割边闲聊的声音。这是我儿时的乐园。小时候的我十分淘气,喜欢热闹,常常在稻田上乱跑,害得外婆总是踉踉跄跄地追着我,边跑边喊:"唉,小淘气,慢点,别踩坏了别人家的稻子!……"我依旧我行我素,跑在这片稻田里,稻穗的香味在空中弥漫、飘散,风中带着点泥土的香。每每听到外婆在后面边追边叫我别乱跑,我就用脚踩稻子。外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脱下一只鞋子,边追边喊:"小兔崽子,看我不打你……""来呀,来呀!"我乐呵呵地跑着。"啊!"我突然摔倒了,"呜呜呜……"我坐在了稻田里,大颗大颗的"豆子"掉个不停。然后外婆就急跑上来,说:"让你别跑,摔疼了吧!"说着,揉着我的小腿,说:"宝贝,不哭,摔一跤长一岁!""真的?"我信以为真地破涕为笑。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叫小丫的女孩,和我一样,也六岁。从此,这片稻田里出现了我们互相追逐的情景。有时,她不小心摔倒了,大哭。我就偷偷地对她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摔一跤长一岁!""真的?"于是她也破涕为笑。我们又开始追逐。渐渐地,我发现小丫总是光着脚丫,我就问她:"你不穿鞋,舒服吗?""那当然,很爽的。""哦!"于是我也脱掉鞋子,与她在稻田里追蜻蜓,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为……为什么它们会飞啊?""不知道,听说有翅膀呗!""哦,是吗?那么我们再追去向它们借翅膀!""嗯!"于是,我们又使劲地跑。风在阳光中东奔西闯,一如到处跑的我们。风还调皮地把稻穗吹落到地上。我们踏着稻穗,脚底下发出"沙沙"的响声。后来,我们看到了一棵橘树,去偷摘,哪知被蜜蜂叮了几个大包,疼得"哇哇"直叫,但一看对方,都"扑哧"地笑了出来。除此之外,我们还经常到河边钓鱼,一起去放风筝,一起唱着歌谣,一起捉萤火虫。我们玩累了就一起靠着稻草人,说:"要是我们永远都不长大,都在这片稻田上快乐玩耍,这条小溪、稻田与我们同在,该有多好啊!"我还曾傻傻地把这句话当成儿时的梦想,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星空下许下这个"永远纯真的梦想!"……
"轰轰,轰轰……"正在不远处填地的车声把我从回忆里唤醒,记忆被一层层地剥落,只留下最初的感动;记忆又如流水,渐行渐远……我面对的仍是一幢幢高楼,还有过几天就要成为别人房子的土地。儿时的稻田、小溪等一切的一切都渐渐离我远去。昔日的稻田已被我眼前的一幢幢水泥楼房所吞没,昔日的小溪已被附近工厂排出的废水所污染,那澄清的溪水,硕果累累的橘树,金灿灿的稻田,繁忙的农民伯伯们收割的画面,我与小丫一起玩时的画面,已永远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阿嚏!"吹过来的一阵秋风使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空气中夹杂着水泥的涩味,为什么冰冷的感觉会出现在阳光和煦的秋日里!
"轰轰,轰轰……"远处又传来了填稻田的马达声,如此刺耳,如此令人愤怒,难道最后的一块稻田也要被水泥残酷地吞没?无法想象,不,我要看它最后一眼。我穿过这一幢幢高楼,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帮建筑工人正在填稻田的景象。他们干得竟是如此起劲,没有半点同情心,那填土车无情地践踏在仅有的一片稻田上。稻田似乎在我崭新的鞋底下哭泣。我童年快乐回忆的见证者即将离我远去。我嗅着昔日泥土的芬芳,我的血液在那泥土下流淌,我仿佛被万箭穿心,内心如此疼痛。然而,没有了的不只这些,还有昔日的好友小丫,我们似乎成了陌生人,不再那么无话不谈,反而多了几分谨慎,唉……
望着即将失去的稻田,我的鼻子一酸,视线渐渐模糊了。泪珠滴到稻田上,我听到了它深深的叹息。
或许,一切的一切都离我远去了吧!但回忆并不是沉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至少我还保留着一颗赤子之心,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我抬头望了望天空,阳光很灿烂。我哼着《稻香》:"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