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被划开了的水面,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波纹,荡到了岸边,湿了那未干的石阶,空气中的雾又薄了几分,伴着那微熹的光,摇摆的桨划动着,一天便开始了。
那被水腻湿了的木桨,腻湿了的船底,抚滑了的桨柄,都在诉说着一个故事,一个唤作时间,也唤作摆渡人的故事。
摆渡人,他的名字不被人知晓,仿佛也被他自己遗忘在了角落,被别人唤作“摆渡的”,他总是会马上应着。
一个别在腰间的烟袋,一双磨平了的橡胶鞋,一套永远披着的蓝布中山装,都成了他的符号。
摆渡人摇着他的那双桨,在两岸之间来回。来回的时间和路程都被刻在了心头,仿佛一闭上眼,就能把乘客准时送到岸的那一边。那是很多的年岁换来的本领,从满头青丝到两鬓白发。
他把他的家安在了岸的那一边,一个靠着他的船的地方,家和船满载的是他的责任和温暖,是他的一生。
摇桨,从岸的这一头到岸的那一头,渡无数的人,有时他便会在这山水间歌唱。中午时,船娘便会提着一篮子吃食,登上船来,那是刚出笼的冒着热气的馒头,摆渡人咬一大口馒头,就着咸菜,灌一大口茶,那是一上午劳作后的满足。
归家,系好了船,吸一口别在腰间的旱烟,披着那身蓝布中山装,踏着揉碎在流水间的光,看着那竹林处掩映着的泥瓦房,飘起的袅袅炊烟,将旱烟锅在脚上敲一敲,想着家里热腾腾的饭菜,眼里泛着满足的光。
山,水,家,船,沉淀在他的眼里,是无尽的祥和与满足。这一天,便是这样,这一年,便是这样,这一生,也是这样。
是幸福,也是满足。
望着那背影在夕阳中淡去,淡去……直至被眼中弥漫的泪水模糊。
我曾经也拥有过摆渡人的那方“天地”,是遗失在角落里的回忆,年少时的一次探寻;还是在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渴望,是在梦里?
踏着孤寂的拍子,走在这热闹却孤寂,繁华却荒凉的城市,闻着腻着脂粉味和汽油味的空气,踏着急促的脚步,在十字路口,瞥见了灯下那抹橘黄色的背影,在他的身旁,许是她的丈夫,他们就这样,坚定地扫着地面,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在他们的身后,是被灯光拉得好长好长的背影。
是满足,也是幸福。
透过他们,我仿佛看见了摇摆的桨,摆渡人的祥和的眼睛,他仿佛在向我回答一个问题: “到底,怎样,才算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