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好吧,我就讲讲我小时读书的三个阶段的情况吧。
Q:那就太好了!
A:先讲我在私塾里读书的情况。记得在抗日战争时期,我五岁开始读书,因为我家是在沦陷区,学校就停办了,我只得就近进了私塾, 私塾读书啊,是非常单调无味的,整天先生讲学生听,教材有三字经、国文还有幼学和尺牍。后来还有论语和孟子,还读唐诗和千家诗等。读完一段要在老师面前背过来,背不过来就要挨打,甚至罚站罚跪不给饭吃。并且美其名曰“先生打了无人保,自作文章考秀才”。我前后读了五年,好像坐了五年牢狱。那时提起读书,真叫人害怕,我曾逃过三次学,也就挨了六次打。
Q:为什么打了六次呢?
A:唉小子阿,二三得六呵!家长加老师不就是两次了吗?花了五年时间也吃了许多苦头,可是收获渺渺。要说学得了东西,那就是背下了许多古诗和古文,到现在我还记得呢。
Q:那在私塾里就一点乐趣也没有了吗?
A:也有。背书的时候要背对着老师,两腿左右摇晃,身体也随着摇晃,背文章和背诗扯着嗓子,合着节拍有腔有调的唱读,有时候背的顺畅还做点丑脸,有时候偷偷地看看老师睡着了没有,要是睡着了我就手舞足蹈,甚至打起拳来,引得哄堂大笑。不得了,老师要是醒过来了,唉那就乐极生悲了,不是吃几条“黄鳝”就要吃几个“板栗”。
Q:老先生,“板栗”我清楚,那“黄鳝”是啥呢?
A:“吃黄鳝”阿就是挨藤条,还有高兴的事就是希望老师外出不在家,那就热闹了,大家先唱顺口溜“先生不在家,学生掼泥巴,掼个小棺材,把先生往里一抬”,接着大家就玩捉迷藏、摔跤,闹得鸡飞狗跳。忒开心阿!
Q:这样看来您在私塾读书的五年里也还有点苦中作乐的,而且收获也不小。我常听到您读起古文和古诗来滔滔不绝,好像什么诗文您都背得出。
A:记得一些,可不是什么都记得。
Q:那请您现在再来谈第二种情况吧。
A:好,我再讲讲在难民小学读书时的情况吧。我的父亲看我已经到了十岁了,在私塾里也学不到什么东西,就把我安排到大后方的难民小学里读书。学校名叫贵池县西北六乡联立中心小学,简称西北联小,它离我家有七十多里,要闯过两道敌人的封锁线才能到达。学校设备极其简陋,校舍是吴姓旧祠堂,连黑板也没有,粉笔用风化了的石块代替。可老师很棒,有专职的,有兼职的,他们大多是来自敌占区的知识分子,他们有抗日的激情,工作也很负责。学校根据国家规定开设课程,有语文数学地理历史自然音乐体育美术并且专设了军事课。当时学习环境很差,什么用品也买不到,伙食更苦,每天只能吃到杂粮和素菜,油盐也不多。我那时刚十岁,是寄宿生,生活勉强能自理。但我能吃苦,坚持了三年。那时局势很不稳定,常有敌机来轰炸,有时日本兵组织兵团对后方侵犯。所以老师们常带我们钻山沟,突击转移。在这种情况下,学习却很有进步。这是由于老师学问好,工作负责,学生的学习很主动很认真也很轻松,较之私塾真有天壤之别。记得那时,老师还带着学生搞勤工俭学,上山采野笋、砍柴火,学校还办了学生合作社,生活用品学习用品都有,价格还很便宜。师生们还经常开展文艺活动,宣传抗日救国;搞军事演习更有趣味,防空疏散、摸爬滚打、投掷拼刺,虽然辛苦但学生们都非常高兴。直到我年老了还经常回忆起那段不平凡的学习生活情况。我想他对我们今天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有一定的启发。你认为呢?
Q:我很赞同您老的想法,我们现在所处的生活环境和学习条件远比长辈们那时的要好得多,可我们缺少了长辈们的那种艰苦朴素的精神,也很难体验那种在绝对的逆境中主动奋进克服磨难的坚韧毅力。
A:你讲得很对,我也觉得现在的孩子是少了那么一点精神。
Q:现在您该谈谈最后的话题吧。
A:好。最后谈谈自学的问题,我在读初中的时候,和许多同学们组织了一个读书会,名字叫做三余学术研究会。你知道什么是“三余”么?
Q:我知道,是东汉时期有个学者叫董遇,他挤出时间学习,提出“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雨者晴之余”三余读书法。
A:嘿嘿小家伙还有一套嘛,说得不错。我们那时候同学们学习都很努力,在校读书认真,校外亦抓紧自学,基本不留问题过夜。我们的三余会就是组织大家合理安排校外时间,进行自学、互相讨论、写心得出专栏,收获不小。说也凑巧,当我初中毕业后,由于经济困难而辍学回家种田,真的过上了“三余”生活。我坚持自学了几年,后来考上了师范,当上了教师,而我仍然坚持自学,后来考上了大专又坚持学完了本科课程,当时也运用了“三余”的精神。
A:看来这“三余”法确实还挺有效的。
Q:说对了一半,其实有效的不单是方法,主要的是要有刻苦耐劳的精神,你说对不?
A:谢谢爷爷,您今天谈的对我很有触动。我觉得今天听完张老先生回忆自己读书学习的经历,对我们九十后的这一代青少年有很多值得发掘的精神财富。作为这代人中的一员,就从我做起,虽已无法体验前辈们那时的艰苦学习生活环境,但我会发自内心地去体会;虽已无法感受那时整个社会中洋溢着的激情与拼搏精神,但我能试着去感觉。也许时代确实造成了一定的局限性,但精神的传承却会永久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