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刚过,天气预报说今天最低气温零下18度,看了一眼阳光明媚的窗外,心想,几天没出门冰箱快被清空了,今天必须得去趟超市,说不定外面没有想象的那么冷呢?呵呵,主意拿定,拿起笤帚扫了刚才梳头掉落的头发,抓起拖把擦干洗漱时溅了一地的湿滑,穿起外套拿起包包······
哇塞!室外冰天雪地寒风刺骨,迎面的寒风象用小刀刮脸,惨了,围巾太薄还没带口罩。脚步小心翼翼的徘徊在结了冰的路面上,回头看了一眼家里的窗户,要不明天再去超市?今天实在是太冷了!
正犹豫着,邻居燕子把车停到了我面前,燕子说逛超市不着急先跟我去上庄吧,去看我姐,(怕她一时回不来中午还得在她姐吃顿饭)我含糊的说还是不去了吧,燕子说一会儿就回来,你不知道我姐可可怜呢,精神有毛病,我父母前几年都相继去世了,就这么个疯姐一直让我放心不下。
燕子是个成功的买卖人,夫妻二人经营着包括主店在内的三家品牌服装店铺,平时见面我们只是礼貌性的打个招呼,近来我们经常去同一家舞场跳舞,又是同样的年纪有很多共同的话题,自然就成了朋友。
我们涞源是个全山区县,随处可见群山起伏,沟壑纵横,方圆2448平方公里的面积所辖了17个乡镇,285个行政村。车子朝着上庄的方向缓缓行驶,县城生活了近20年的我还是第一次经过这条路,村村通工程使通往所有乡村的路面光滑平整,路面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积雪。
我俩一直在聊天,我的眼睛不时的瞄向车窗外。车子缓缓的转弯驶进一个叫‘南阳峪’的村庄,我的脑海里开始勾勒燕子姐姐的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哭闹,癫笑,所有我见过的疯女子的形象我都过了一遍。
车子停在一家农户门前,我们分别拿了燕子买给姐姐家的猪肉,食用油,疏菜,各种调料,水果和几件过冬的旧衣服,绕过农户门前右转,一片石砌的缓坡,‘姐’我关顾着在意脚下了,听到燕子这声亲切甜蜜的呼声猛的抬头,一个穿着碎花棉袄体态玲珑面容较好皮肤白皙的年轻妇女站在我们面前,我恍惚,紧跟着也甜甜的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姐’。堆积的玉米秸秆,晾晒着的南瓜干,黄澄澄的玉米架···此时情景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传来,像我小时候的家。
室内的杂乱不堪,才让人想起女主人原本是个神经错乱的人,坑坑洼洼的黄土地面,黑灰的墙壁,房顶上方熏黑的木质结构一览无遗,里外屋的隔墙旁磊着灶台,一口留有剩饭的大铁锅,地下横七竖八的堆着柴火。我们把东西放到里屋的炕上,再看女主人早已脱鞋上炕端坐在了火盆旁,正扒开浮灰想让火盆充分方发挥作用,温暖远道来的亲人。一整套动作轻盈,娴熟,神情让人分不清是喜悦还是慌忙。
燕子从兜里掏出400元钱塞到姐姐的手里嘱咐说:“想吃什么去集市上买”。姐姐一边装钱一边喜悦的重复说着‘在这吃饭啊,在这吃饭。在这吃饭’。边说边撩起外套把钱装进贴身的衣兜。
燕子回头跟我说:“别看她这样可待见钱呢,我最多隔两个月来一次每次除了买生活必需品外都得另外给她撂下点钱,她从来不客气,会花着呢,前几年我们两口子刚创业生活也困难,姐夫在外面打工,整年整年的不着家,我姐一个人在家疯疯癫癫的,冬天不知道冷,夏天不知道热,那时候才是最可怜的,现在我们生活条件好了,我就跟我姐夫说不让他在外面打工挣钱了,种上几亩地的玉米换点大米白面,其他家里的一切开销我全包了,只是这样以来我姐夫也越来越懒了,你看这日子过的,大冬天的窗户上还透着大窟窿”。
回来的路上我好奇的问:“你姐有孩子没?”燕子说:“有个闺女今年上六年级,孩子的姑姑带着呢,我姐带不了孩子,她结婚第二年生了个大胖小子,那眉眼那神情说不上来怎么就那么俊,亲戚朋友跟他们村的人就没一个看了不夸不抱的,我姐却整天嚷嚷她生了只蛤蟆,总也不见长大,今天给他拽拽胳膊明天给拉拉腿,在孩子八个月大的时候一脚从炕上把他踹到地下摔死了。现在的女儿也不敢回家,我姐见了她就一顿狠打”。
“她这病是天生的吗”我又问,燕子说:“哪啊,我姐从小就比我聪明漂亮,学习也好,十八岁那年去县一中参加考试,姐姐是走路去的,头一天到了县城,住不起旅馆晚上就睡在街上,早上一醒发现家里让她顺便买的一块塑料布让人偷了。那时家里条件不好,她害怕回家挨打骂,也不知道我姐当时怎么的着急上火了呢,反正结果是在考场上给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回来后又连续睡了三天三夜,醒后就哭闹着硬是跟我爸妈要她的入学通知书,一直要,一直要······慢慢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叹息道:“你姐可能是太在乎这次考试了,没准就是她考试之前所受的压力摧毁了她这一生。”“是啊,我姐从小就性格孤僻,自尊心强,哪怕她性情稍微随和一点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还有就是那时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害怕丢了东西后的那场打骂,吓的。”燕子无奈的说。
一路上燕子都在诉说姐姐的不幸,说明年就把姐姐家的孩子接来县城上初中,尽快抽时间带姐姐去北京最权威的医院看病,她做梦都想让姐姐快点好起来,让姐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所做的一切,我一直在劝慰说你姐有你才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