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香烟的女孩(33)
没有人刻意地去收纳虚无的空白,只是一路走来的伤,就像是住进耳朵里的歌者,夜夜狂吼袭击耳膜。直至心底抽搐,呼吸颤抖。上官木棉死去的样子,一直在你的梦里不停地播映,就像是祖母死去的那样。关于祖母的那个被带诅咒的梦魇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可是却出现了另一个崭新的梦魇,将你的周围重重裹住,裹的紧紧的,连可以供呼吸的气体都没有。在梦里,你清晰地闻到了原本该属于木棉青春的血液变成马路上腐朽的死亡气息。在梦里,木棉一个人孤独地走在去往天堂的路上,他想调头,可是却怎么也挪动不了往后的步伐。在梦里,木棉的一直都在落泪,口中一直喊着他的爸爸妈妈还有上弦。你在这假象的梦里无声地哭了,然后醒了。你头上裹着被子抱着膝盖,坐在黑暗里。
闹钟显示,这是半夜三点钟。可是,你却清晰地听见上弦不停地抽泣。然而,你不敢说什么。对于上弦来说,木棉的死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活在爱情城堡里的上弦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接受王子死去的消息。只是,上弦在任何人面前都伪装着坚强。这是上弦的初恋,她还沉醉在未来的嫁衣的时候,木棉却没有说一句什么就一个人走去了冰冷的天堂。上弦的Mp4尽管插上了耳机,可是你还是清晰地听见了《天国的嫁衣》这首歌曲。只是,执着的上弦也许会用一辈子去等待那条天国的嫁衣。你明白,其实上弦什么都不要,她只想要木棉活着,可是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最大的奢侈。你也开始懂了,死亡对于活着的人是一种折磨。你全身一直都在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冬天的寒风又在深夜狂猛地刮起来。突然豆大的雨下了起来,一直猛烈地敲打着窗户,擦擦作响。你和上弦都睡不着,彼此没有说话,在这样的雨夜里等着天亮,听着雨不停地哭泣着伤悲。
窗户没有关,雨水一直打进房间里来。你穿上拖鞋,打开灯的开关。上弦在白色的刺眼灯光里慌乱的擦掉眼泪,然后说:“这首歌曲太感人了,你看我都哭了。”你说:“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你可以信任我的,不是么?”接着你裹着被子去关窗,却发现楼下有人打着黑色伞在不停地走动。你在一片恐慌中关上了窗,然后对上弦说:“下面有个打着黑色伞的人,好奇怪,难道是小偷,不会是鬼吧!”上弦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讶的表情,然后迅速下床,穿上拖鞋偷偷地往窗口望去。然后小声地说:“他的背影很像一个人,你们班的简七。”你觉得纳闷,然后说:“怎么可能?他好好的不睡觉来这里干嘛?”在证实他确实是简七的时候,你们穿上厚厚的棉袄,然后奔下楼。
上弦以傲慢地口吻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简七打着黑色雨伞说:“我怕你们出事,所以在这里等着。”你问:“我们会出什么事情嘛!”简七说:“你们的事情我听说了,那个木棉为了救班长梁花冥死了,我怕释纪你这样的人会永远不能释怀,而想用同样死的方式来求得别人的原谅。所以,我怕你跳楼或者什么的,然后就来了。我以为你们还没有回来呢!害我等了这么久。”简七拿着黑色雨伞,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只是那种清澈的眼神在黑夜里还是那么明亮。还有那番话,就像是暖暖的被窝一样,让人窝心。你带着微微地笑说:“你快回宿舍睡觉好了,天气很冷。上弦眼神空洞的说:“你可以走了,我们没事了。”简七突然握着你的手说:“死亡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记住,还有我这个朋友一直守候你的微笑。不要哭,因为有人在默默地祝福你拥有一张幸福洋溢的笑脸。你不是还有梦吗?在梦还没有开始之前,你不可以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这是艺术班报名表,我也参加了。”你接着有点略湿报名表,无言以对。然后,简七打着黑色雨伞转身而去。逐渐消失在雨夜的黑暗处,看不见身影。你小声地在心里说了一句:“再见,晚安。”当你转身的时候,上
弦却不在你的身旁,她已经走上楼了。你紧跟着走上去,说:“你怎么了?”上弦说:“你现在一定很幸福吧!”你抿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说什么都是错。
上弦说:“我睡不着,我想上网。你先睡觉吧!”你只能点点头,然后说:“嗯。好。”你躲在被窝里然后呼了长长的一口气,握着报名表悲喜交织。上弦敲键盘的声音一直噼里啪啦的,这些声音里带着一种愤恨与悲凉。你在心里面悄悄的发誓,再也不偷窥别人的秘密,如果再有的话,出门被车撞死。这个誓言,这个诅咒,其实你是恨自己。恨自己是一个秘密小偷,恨自己做过的任何事情。上弦每敲一次键盘都深深地刺痛一次你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血淋淋的心就这样被自责蹂躏着,没有任何的反抗,根本就拒绝不了。你知道,其实梁花冥一定更是彻头彻尾地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其实应该说,她很早就开始绝望了。从小时候坐在厕所门口收钱开始,从与男生拍拖只是为钱开始,从伪装贫穷的自己开始,还是从哪里开始。她庞大的绝望一定占据了她的全部,将她的心牢牢地困在囚笼里,永无释放之日。
你拿出画纸还有素描笔,试图在纸上画些什么。似乎你的手是随着笔而走的,你轻轻地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大大的囚笼,然后用重黑色加重力度钩边,再将牢笼在阳光下的阴影迅速而果断地斜着描了出来,而阴影里却映画着一辆卡车还有倒下的生命与一滩用手指擦去的突兀出来的血液。牢笼的每一根铁条上,都缠绕着白色的犹如魂魄那样类似于人的物体。接着牢笼的中间坐着一个由线条勾勒出来的人双手抱着头,神经被疯狂地扯着,而她的肚子是空的,一个白色的类似于人的魂魄将其心挖了出来。这幅只有黑与白一气呵成的作品,你给它取了一个名字是《逃之夭夭》,在左边的小角落用2B铅笔写下这样一段话:
上帝是个没有心脏的垂死的老人
它总是渴望夺取每个人的心脏
而我 即使没有了心脏
却也在避开他 他还要肺啊
那样 我们要怎样去逃之夭夭
——夏释纪
雨依旧疯狂地下着,滴滴答答,就像是在滴血一样。你将这幅画折叠起来轻轻地放在自己旧旧的包里。这时候,你想起了简七温暖的样子,还是有一股暖流顺滑而下。有的时候,你也会在想,简七会不会就是被上帝从天上赶下来的天使,还是对于你如此悲哀的命运一种仁慈的赐予。而上弦拥有了太多,所以,上帝夺去了她最爱的木棉。会不会就是这样,一切怎么会这样?
未完,待续。
只是,为一个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