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尉迟家。
月明脸上的泪水夹杂着汗水一直顺着衣襟落下。她直奔思奥的睡房。小姐与女婢们跟随着。
卸去了首饰,抹去了胭脂,脱去了罗裳,如瀑般的青丝松散地披在肩上。
月明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线条优雅的头颅,放在枕上。轻轻盖上素雅的锦被。
“叫大夫来!”思孝命鄢裳。
“是。”
睡房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那是怎样迷人的香味儿啊。
月明跪倒在她的床榻前,泪如泉涌——一年前也是同样的姿势啊。只不过此刻思奥对她带了些许的误解。她不知道这样跪着能不能卑微地乞求到她的原谅。
“……月明,你……做过那样的事儿么?”哭累了的吕雉被落嫣搀着去西厢酣睡了,思秦问月明。
“奴婢没有做过……奴婢没有做过……”月明转了姿势向思秦磕头道,清泪一直顺着秀美的脸庞滴落。没有多少工夫她的额前便青紫一片。她的语气是那般真挚,那般可怜。
“快点起来!”思秦大惊失色,忙上前扶起月明。
“等雉姐姐醒了,问她不就行了么?”思孝低声对思秦道。
思秦点头。对思孝表示认可。
大夫来了,依然是如以前那般地把脉(不知道的请看《汉·初》七章…病怏),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响起:“只是情绪激动导致急火攻心罢了,只是——”他语气一转,“不要再气着她了……”
“是,是。”
大夫将药方递给思秦,思孝浅笑道:“老先生,这是诊金。”
“怎么不是去陈总管那儿么?”大夫讶异道。
“……嗯,还请您保密呢……”思秦附和道。
“喔,不想让尉迟老爷担心么?我知道了……”大夫颇为和蔼地笑了,“还真是孝顺呵!”
思孝笑得有些尴尬。老先生是被瑞清从南偏门(多嘴一句,之前是西偏门)悄悄请来的,连陈总管都没有惊动。这个多嘴的总管一旦发现铁定是要告诉尉迟虑渊的。
大夫走了后,鄢裳去熬药。
双眸如蝴蝶的羽翼般轻闪一阵,她渐渐苏醒过来,左手摸着头,一副头疼的模样做起来。背靠着床沿。
见了月明,她有些厌恶地喝道:“离我远点!”
月明没想到她是这样的表情。她咬咬唇,有些尴尬地慢慢往后退。
“不要这样啦,大姐。”思孝叹着。
“雉呢?”环视了四周一番,思奥问道。
“吕小姐睡了。”画晴忙曰。
“嗯……”她微微点头。
“药好了。”鄢裳端着药走来。
“嗯,给我一下。”画晴轻轻接过药来,那股酸涩的味道飘来,思奥捂着鼻,“我不喝!”
“啊,小姐是怕苦么?”思奥无言,好像默认了。
画晴笑了,她往药碗中加了一包粉末,然后以调羹轻轻地搅拌。
“嗯,小姐再试试,一定不觉得苦了。”画晴递过碗。
酸甜的味道飘着。
勉强地接过药碗,喝了一口,味道好像不那么苦了呢。
一饮而尽汤药,思奥咳嗽了两声,瑞清忙以手绢擦拭她的嘴角。
“你加了什么?”
“是陈皮、山楂的粉末。”画晴见有效,不禁莞尔地笑着,“问过大夫了,与药没有突兀。”
“嗯。”应了句。
“吕小姐来了!”门外高呼。
吕雉见到思奥,没有问安,直接极为平静道:“你误会月明了。月明没有怂恿过我。她是来安慰我的。要不是有她,我不会回来。”
思奥番外
她,尉迟思奥,尉迟家的大小姐,尉迟虑渊的掌上明珠,哥哥宠爱的妹妹,妹妹尊敬的姐姐。
显赫的家世和出色的容颜让她不可一世,多少有些傲气与娇气。
她没有多少好朋友,唯一知心的闺蜜就是吕家大小姐吕雉。
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美人一笑褰珠箔么。她听得太多了,对别人称赞她美貌的话有些倦了。
对于月明,她的印象不过是忠诚而悉心的女婢罢了。月明对她的好,她一向视作理所当然。
所以当吕雉对她说出她误会月明了,她浑身一颤。瞥一瞥角落里那个哆嗦着的女婢,多么卑微呵。她不会把一个女婢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居然为一个女婢一颤。
对于画晴,她一向认为她是个伶俐活泼的女婢。从平时不经意间看见的她与众女婢们嬉笑,她竟然有些羡慕画晴。嗯,画晴有那么多朋友呢。而我,好像只有一个。
那个丫头时时刻刻宛若阳光般的笑容似乎可以融化一切呢。她的眸子里透着的永远是青春的朝气。
她不知道尉迟虑渊在想什么。记忆中他永远是深不可测的样子。只会在她生病时紧张她,然后就……算了吧。
她隐隐约约知道尉迟虑渊不是什么善茬,他做了很多坏事?她……不知道。
【三姐妹的名字注定了她们的命运。思,三思;奥代表骄傲,秦的意思说过了(不知道的请看《汉·初》…十二美人一一淘尽),孝,也可以念为肖,又孝又肖,多可笑,代表双重性格。】
“啊,你很漂亮呢。”
“嗯,我知道。”
这样的对话出现了很多遍。她自己都有些厌烦了。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似乎都想结识她。然而她不冷不热的态度永远让她们尴尬。
不止一次地她在心里问自己:
为什么我是尉迟家的大小姐?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倾城?
她们想结识我,究竟是为了我的地位还是我的容貌?
还是……还是……她们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