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个男孩,一张很天真的脸,望着淅淅沥沥的雨,坐在楼下的台阶上。
有时,雨越下越大,被风裹挟着的雨斜斜地打在男孩的脸上。尤其是这个季节的雨,更有一股寒意,男孩抱紧了肩,仍然抬头看着空中的雨。
这天,又是一个雨天,男孩坐在楼下的台阶上,抬头望着哗哗的雨,雨点落在水泥地上四处飞溅。邻居张婶擎着雨伞从雨幕中归来,看到男孩痴痴地坐在楼下,便急切地说:“孩子,外面雨大,你妈妈回不来,先到大婶家待会儿吧。”
男孩固执地摇摇头。
男孩的妈妈在市区上班,男孩看雨就是为了等她。
男孩的妈妈很疼他,很爱他,但她不是男孩的亲妈妈。
他是个孤儿。他的亲生父母丧生于4年前的洪水之中。
那年男孩刚刚5岁,吃晚饭时,天突然下起了雨。他看到妈妈紧锁着眉头,就问:“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妈妈把他揽在怀里,说:“孩子,你爹和乡亲们都去护堤了,我不放心……”
男孩又问:“是要发洪水了吗?洪水比老虎还厉害吗?”妈妈说:“厉害,比十个老虎都厉害,不过武警叔叔们快赶来了,会没事的,乖儿子,快睡吧。”
那时,男孩还不知洪水是什么,但听说武警叔叔快赶到了,就放心地睡了。在男孩的心里,武警叔叔们都是高大的神。半夜里,男孩突然被咆哮的洪水惊醒,醒来时,头被蒙在雨衣里,妈妈正背着他向高处跑。他把雨衣拨开一条缝,瓢泼的大雨中,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只听到乡亲们的哭叫声阵阵传来。他回头望去,洪水已漫卷而来,妈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水洼中奔跑着,越跑越慢。跑到一个高坎上,妈妈找一棵树把他放在树杈上,用绳子紧紧绑了,又往回跑。男孩大叫着,妈妈回头说:“我去找你爸爸,找到他再来救你。”
但妈妈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几个武警叔叔把他救到船上,再后来他便被安置在这座城市里,现在的妈妈领养了他。
男孩被新妈妈领回家后,见到了现在的爸爸。新爸爸对他的态度很冷淡。男孩住下后,经常听到妈妈和爸爸争吵。有一天夜里,他被两人的声音吵醒,他听到爸爸说:“你觉得咱这个家很富裕吗?”妈妈说:“我不管,我就喜欢这个孩子,即使我受再大的苦,也要把他抚养成人。”爸爸怒声说:“要他没我,要我没他,你选择吧。”妈妈连想也没想,就说我要他。爸爸抓起面前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二天,男孩看到妈妈在落泪,于是走过去问:“妈妈,爸爸为什么要走?”妈妈说:“孩子,大人的事你不懂。”但男孩懂,他知道是因为他,爸爸才走的。男孩说:“现在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妈妈紧紧地搂着他,先是哭,后是笑。后来,妈妈为了他,打算不再成家。妈妈对男孩说:“孩子,你放心,我会挣很多很多的钱让你上学、读书,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生活。”
男孩一天天长大,开始帮着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妈妈不在的时候,他便帮着妈妈打扫屋子,甚至洗衣服。一到下雨天,妈妈出去打工后,他便到楼下的台阶上坐着。于是,男孩习惯了一个人看雨。他托着苹果似的腮,望着雨幕,望着雨落到街道上,汇成涓涓的河流。
每次,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妈妈背着他在雨中奔跑的一幕。每次下雨,男孩的脸就会痛苦地扭曲着。
很多人不懂男孩的心事,其实,男孩默默地看雨,是为了等太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