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遇见了那个月下唱歌的亡灵,他就飘荡在麦田之上,轻轻的呢喃着令人心碎的哀伤。我听到他轻轻的低吟:
众神死亡的哀歌在田野里回响
在那油菜花开成片的地方
黄色的海洋染上了血色的霜
独留我一个人守望
车轮碾碎了马匹的脊梁
文明剪断了安琪尔的翅膀
不知谁筑起了道道泥墙
将你我两人阻挡。。。。
这一定是个吟游诗人的精魂。我走近,用我最恭敬的话语说,多情的诗人啊,何事惹你这般忧伤;让你甘愿放弃往生,而在这里苦苦吟唱?
少年,我所吟唱的正是你脚下麦地的哀伤。他说,你来,握住我的手。凡我想的,你皆能看到。凡你问的,我都能解答。
这口气像足了上帝,我没有犹豫,顺从的握住了他的双手。
二
农村是美好与梦幻聚合的结晶。田野里驯良忠厚的母牛,温顺天真的小羊。饱满丰硕的庄稼无不让人着迷。田野,恬适安逸的田野!田园诗人的赞歌久久为你吟唱;骄阳总会毫无保留的为你度上一层金黄。你是神圣土地,承载了亿万人在你身上休养生息;你是自然与人性的结合,拥有你,就有了心灵归属自然的依托。
当暮钟响起,牛羊便哞哞然的随牧人归去。乡村不会有彻夜的灯火,当夜神降临时,劳作了一天的人与牲畜就会甜甜入梦。万籁俱寂,唯有多情的吟游诗人对月轻轻喃语。农村是不会失眠的,劳作了一整天的庄稼汉子与女人感到充实而又安心,沾上床便会梦见油菜与麦子全都闪着金子般的光泽。只有整日附在繁华与空虚上的城市,才会失眠,不得安憩。
三
我们彼此松开了双手,他看着我,我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痛苦的表情。
少年,这是很久以前的田园了,如今的呢,你心中的呢。
落后,贫穷。。。。。。远在我懵懵懂懂的时期,我就在心下许愿,一定要摆脱这里,南下,北上,向东都好。田园里只有辛苦与劳累,蒙昧和无知。
我很惭愧,我说。我只想要摆脱,却忘记去感受它被世俗掩住的美好。
不怪你,质的诱惑蒙蔽了太多人的眼睛——伴随着城市日益发福的身体,有多少田地被碾平抹上了厚实的柏油与水泥?早已无人在意。
四
远方飘来了一片黑云。
我得走了,少年。这黑云是城市的烟尘,会玷污我的纯洁之心。
还会回来吗,我问。
会吧。。。。。。只要田园不灭,就有我的寄托之所。少年,你记住,心灵永远不要被物质填满。
他走了,我学着他的样子,在麦地里低低吟唱:
如果失去了农村,田园诗的韵律将会永远被车鸣代替。
如果失去了农村,我没将丧失最后的心灵栖息地。
那梦幻的,凝聚了千万年劳动人民泪和汗与血的土地,不该如此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