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迷失东京》是在同学的电脑上,那时候我正百无聊赖的对着电脑屏幕玩着一个弱智的游戏,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音乐声,一回头,发现同学正点开了一部电影。
电影看起来是在日本拍摄的。一个快要谢顶的中年西方男子,身上是一种就要老去的的气息,脸上带着模糊无奈的表情,徘徊在东京的大街上。在他身边是东京最繁华的街道,巨大的连锁商店,华丽的酒店高的似看不到尽头,像有生命一样矗立在路边,如同一个没有希望的囚笼,店牌上的日语一个也不认识,道旁的霓虹灯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色泽,大幅的广告画上美艳的日本女子一晃而过。车水马龙,人往人来,灯红酒绿,所有的一切都在展现着最现代的大都市的一隅的情状。在这里,你可以寻找到光怪陆离,美酒,金钱,红灯区,浮华,纸醉金迷一系列的关键词,唯一不应当出现的,就是孤独。而在这个西方男子身上,我们首先所能看到的,就是无可救药的孤独。
这样的片子一看就让人觉得郁闷,更因为我对日本电影的排斥,所以固然有斯嘉丽・琼森这样气质出众的美女出现,我依旧无法提起兴趣,看了一会儿就掉头重新完我那个并不有趣的游戏。玩着玩着,到底是心有不甘,也不知道是不是影片中的主角身上那种郁闷到无计可消除的感觉刺激到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我回头再看了同学的屏幕一眼,刚好看到电影里一段脱衣舞表演。
有点惭愧,当时我就是被这段脱衣舞给吸引住了而把这部影片看完的。在我看来,那段本该香艳的脱衣舞表演居然丝毫不显色情,就如同看着木偶的机械的运动那样没有意义,给人的感觉非常奇特。当时就想,这个导演真是无可限量,居然能把脱衣舞拍摄的那样隔阂冷漠,别说色情,那一分钟的时间连一个“情”字都沾不上边,但是却能吸引人看下去。后来才知道导演索非亚・科波拉出自于如此辉煌的电影世家,才恍然,原来是科波拉家族的优秀基因所致。
我惊奇的问同学:这是什么电影?讲得什么?
对床有气无力的看我一眼,说:不要问我。我不知道。反正都是郁闷。不过情节上看来,跟花样年华有些像。
在前一天我们刚刚看完了王家卫所有的片子。似乎那段时间,我们总喜欢用一些深奥的虚无缥缈的片子折磨自己。不过那时候,我们完全不知道索非亚科波拉说自己的灵感来自于王家卫这段话。
仔细想想,迷失东京和王家卫的电影确实很有相似之处。王家卫的电影时常给人一种芸芸众生理怅惘而行地孤寂感,就算你我有缘分遇上,相识,相知,甚至相爱,可那一切的巧合了解只是为了更好的诠释“有缘无份”四个字,一切到最后,还是插肩而过,失之交臂。与他们冷漠自闭的外表相反,他们因为无一例外的都有着一颗格外敏感的内心。在二者的镜头中,展现都是大都市里行走的魅影。
在《迷失东京》里我们看到,科波拉和王家卫所面临的,亦不是完全相同的世界。在前者的世界中,由于文化和民族的差异,使得这部片子有了更为广泛和深刻的东西。王家卫的世界,较为狭窄,他本人到底是植根于香港这块土地上长起来的苗子,所以他在自己的七部电影中不厌其烦的述说自己的香港情节;科波拉则不同,我不是说她的认知王家卫更为广阔,而是说她足够年轻,又身为女导演,而且长在美国这样一个大杂烩一样的地方,所以在选择电影题材的时候自然有偏差。
我敢说,这部片子倘如不是在日本拍摄的,那么它一定拿不到这么多奥斯卡提名。文化和民族的背景永远是造成人跟人不同的最深沉的原因。当我看到影片的主演鲍勃・哈里斯在日本生活不适应的许多细节的时候,更是由衷地感觉莫名的情绪。大约每一个在异国他乡的人都曾经感觉到那样的无助和不习惯。然而就算多么不习惯,被取代的依旧是生活的意旨,我们有什么权力挑三拣四呢。鲍勃・哈里斯于是费力的想要融入日本人的生活。或许不能说是融入,他只是希望更了解这个地方一些,于是他在夏洛蒂的带领下尽力做得像一个日本人,出入酒吧,KTV,平和的吃着日本料理,学习日本青年,把头发染成光怪陆离的斑斓颜色,像日本男人一样去红灯区观看诱人的脱衣舞。最后,他们甚至去最代表日本传统的京都游历,在京都的古老大街上踟蹰行走,穿着和服的日本新娘从他们身边经过――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虚假和绝望,他们的行为如同缺了水的鱼在岸边挣扎――不论如何的努力,这一切在我看来,都是徒劳。文化的异向从根本上决定了他不可能融入到他们之间。这样费力的挣扎也不愿离开,或许是为了躲避不得不面对的现实,而日本是一个很适合迷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