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突然有了分明的轮廓。起因和结果已经勾勒出了模样。白天的冢冢说无法面对她,她希望我不要告诉她。那条沾着血的裙子她怎么也忘不掉。那个在屋顶很快乐的女孩子,她是那么妒忌。
病魔夺去了白天冢冢的生命,白天的冢冢让夜晚的冢冢死去了。
这便是她们的关联。层层的因果里,众生都被更高的一层什么蒙蔽着,因此而盲目。一场又一场的因果。生生灭灭,人或鬼或他物,都难脱去。于是,谁又是谁的因果?
黑夜的冢冢不知道白日的冢冢害了她,仍旧希望和白日的冢冢再见一面。她对自己的死一直抱着一种乐观的态度。她说她运气不好,不小心掉了下去。但是如果不死了便遇不见我,她说这也是上天做的安排。说着说着空洞的眼睛也就团好像有了神,是真正高兴的样子。黑夜的鬼都是有什么便说出来的家伙,表情都放在脸上的,顾不得是否会使自己的怪脸变得更加恐怖。这便是他们的优点。白日的冢冢却不然,她悲观的看待死亡,和我相处的时候总是不忘埋怨这个世界的不公。她不知道怎样更快乐的做鬼。有着生前美好的模样却怎么过得幸福。
冢冢,我的冢冢们,她们没有再见面。
我仍旧每年和她们见面。冢冢们没有提过要点河灯的意思。
有一年的七月半快要来的时候,白日的冢冢和我说:“我所拥有的,只有你一个。”
同样煽情的话。
“你究竟想说什么?冢冢,你希望我帮你什么?”
“我想,我是应该要去托生了。帮我点一盏河灯吧。”
微微的笑着:“可是我们便不能见面了,以后便是不认识的人。”
“我想我确是想活着。”
她诚实起来了。她告诉我她真是想再做人,做一个很棒的人,完成上辈子没有做的事。
她害了黑夜的冢冢,她见到她的时候,白天的冢冢冢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想要活着。她膨胀的嫉妒心是这个女孩死了。
“好,我帮你。”
“你为什么不挽留我?”
“你总归是做人好。”
我开始做河灯。
“嘿,给谁做的?”晚上的冢冢问。
“给白天的冢冢做的。”
“很漂亮,真好!”
“你也想要?”
“不,我还是要和你在一起。”
“呵呵,冢冢,你终是要离开我的啊。”
除了到人间的一个月,在冥界终年终年的极冷,无人会给你添衣裳,倘若添也不能使你觉得暖。这样的日子,所有的鬼都觉得还是做人的好,但是不是没个鬼都那么幸运能够超脱鬼道的,也不是那么幸运有给他们点河灯的人。
七月半的晚上,我送白天的冢冢上了河灯,冢冢说:“我走了。”
她幽幽地望着我,随着河灯远去了。夜晚的冢冢突然浮现出来,问:“她走了?”
“是啊。”
“明年,你也给我点一盏灯吧……”
她们终究还是想活着,我的冢冢们终究还是会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