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深秋的黄昏,我坐在依旧葱绿的草地上,听着CD机里演绎着的古筝曲《汉宫秋月》,天气微冷,有些萧瑟的风掠着我的头发和脸颊,几片班驳的黄叶从高高的法国梧桐树上落下来,在天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绝伦的弧线,我的心伴着那有些凄伧的旋律,像颠簸在茫茫大海上的船,随着海浪的涌动而飘荡沉浮,第二章,D小调,头一个中,低音乐区的密集小三和弦强奏出来的,带有附点的旋律,时疏时密,哀伤的吟诵着,迂回在各个声部上,延留音乐造成的不协和音,都在表达着那份沉重和哀愁的心绪,我沉浸在音乐营造的世界里,像流浪人一样居无所定。
音乐放完了,但是那些忧伤的情绪并没有从我心头淡去,秋天凋零的伤感发而使那些忧伤像浓稠的雾一样向我袭来。
扳扳手指算一算,我呱呱落地已有13年了,也学了快一年的古筝,但是令人苦恼的是专业考级,我担心得不得了,这几天我疯了一样的练古筝,晚上抚摸着僵硬的手指我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今天早上,我心里有些烦躁,古筝曲之一《鱼舟唱晚》我老是找不到感觉,窗外稀疏的草地上,有几个小孩在折纸茑,他们像鸟一样的奔跑,像罗马凯旋的战士一样欢呼,我似乎闻到另外轻灵的脚碾碎嫩草的叶茎所散发出来的湿润的气息。
风筝在细线的牵动下,摇摆不定的飞翔在湛蓝的天空,我看着风筝,看着风筝以外的白云和蓝天,鼻头忽然有些酸涩,有一种想哭的欲望,为了学琴,我丢失了童年,我甚至忘记了儿时的我是以怎样的姿态奔跑,那些草地对我来说是那样遥不可及,童年的岁月,就那样在琴弦上流逝如水,我能忆起的仅仅是稚嫩的手指拨弦的声音,而那些声音就像秋季的蝴蝶一样孱弱无力,才想起童年时代的彩虹已不是那样美丽,而是雾的朦胧。
在琴弦上的时间是那么的长,似乎没有思考的余地,没有一种渴望,我的性格与那些温柔的东西不适合,但我无从知道如何摆脱,现在任何东西你只要把它当成专业来学都会变得很辛苦,我很理解这句话,但动自己真正面对时,还是无法解脱,好多东西是用技术来表达的,这就像一个学识渊博的人必须要用语言来呈现他的渊博,否则再高深的东西也会因为它的不为人所知而变得肤浅,而技术需要你用汗水去成就它,这只有沉溺其中的人才知道他的甘苦。
今天我在广场结识了一位与我同行的小姑娘,我们谈得十分投缘,从她的无可奈何的真诚地叙述我看到了她的悲哀,她并不喜欢古筝,学古筝的初衷仅仅是她的父母强加给她的意向,面对父母的殷切,她又不忍心打碎一直萦绕在父母心中的光环,几年的青春就消磨在另外令她烦躁的音符里,她常常使劲拨弦以发泄她的抑郁,我从她的悲哀中看到了我的幸福,这不是洋洋得意的幸灾乐祸,这是真正的幸福,因为我是热爱古筝的,我的世界里离不开音乐。我觉得不管学什么,热爱是最基本的底线。不管如何我依然感到幸福,因为我觉得音乐成了我的一切,我就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离不开那优美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