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拨开《三国》的书扉,隔着1800年时光,蓄蓄墨香裹挟着金戈铁马的硝烟,一张油彩浓烈的脸谱倾覆而至。
脸谱,概念化的形象,在一座座戏台上通行。生丑净末,他是绝无仅有的红生,兼有武生之威,老生之稳,花脸之刚。
丹凤眼,卧蚕眉、枣红脸,三尺长须。绿蟒袍,偃月刀。
这张脸谱,这身行头,在戏台上一亮相,无须开口,台下的三岁孩童便叫得出名号—关羽、关老爷、关圣人。
圣之一字,是脸谱中最耀眼的额白,有日的刺亮和月的冰凝,但却流淌着最凝练的红,镌刻着最炙热的忠。
不由分说,关羽曲折不明的生命轨迹,从涿郡开始逐渐清晰。
名为桃,阴柔气息盎然的花,通常开在女子的鬓边,裙袂,亦或纤弱的指尖上。但在那一年,她却极其庄重地,与烈的酒,与硬邦邦的誓言,与三个须眉男子发生关联,并在一场绵延三十余年的阳刚的兄弟情谊中,为关羽的一生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戎马一生,他封金挂印,千里奔走去寻备;他单刀赴会,从容不迫出吴营;他刮骨疗伤,面不改色啖酒笑谈;他纵马疆场,挥刀直取敌将首级,过五关斩六将的他,用偃月光书写英勇。华容道放孟德,他让恩德流传千古。水掩七军,他用谋略浇灭庞德怒焰。
但英雄终究摆脱不了凡人的范畴,大意失荆州是关公戎马一生的遗憾,更是一世英明的败笔。麦城路上,关氏父子造就了一门忠烈。
倒推凡人关羽的生命历程,樊城是最后的句点,而荆州是倒数第二个句点。
两座城,成为凡人羽最后的宿命。
当一件事尘埃落定,当一种命运已成定局,人们喜欢回顾之前的诸多征兆。他们似乎一直埋伏在路途上,做着隐蔽而又鲜明的提示。只是当事人从不知觉,于懵懂无察中如离弦的箭,一心一意奔向命运划定的靶心。
关羽镇守荆州五年,期间刘备率军西进,夺得益州。刘备的身边有张飞,有孔明,有成群的将士和谋士。独独留关羽在千里之外,险途阻隔的荆州,并非舍得。刘备义无反顾去挣得安身之地,只有关羽堪为他身后屏障。
这屏障巍峨坚实,如同刘备心中无可替代的关羽。这屏障阻挡了魏的虎视、吴的觊觎,并在关羽的手中不断加厚。这屏障扼住了长江水道的上游入口,也收紧了蜀道之咽喉。
有人说,关羽不该辱骂东吴时节,不该将虎女与犬子定位。即使明白政治联姻的虚幻色彩,也当委婉推托。可关羽不是刘备,他是逐鹿沙场的将军,提刀纵马取首级从不多言的关羽,不懂得政治上的太极手法。在他的眼里,没有其他的王者,可以让他低下高贵的头,魁伟的身。
“骄兵必败!骄兵必败!”这是关羽的致命弱点,倘若这个弱点不是出现在关公身上,那他的传奇必将延续,青龙偃月刀的光芒定会震撼天穹,笼罩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