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
窗外下起了小雨。6路公交,终于找到了,她脸上洋溢着笑容,这是最后一次转车了,再等几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找到自己的座位,她坐了下来,轻轻地靠在车座位上,双眼注视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田野。
从小就失去爸爸的她就和奶奶生活在一起。记忆中,奶奶的屋前有一棵银杏树,奶奶说那是她嫁给爷爷时种的一棵。银白色的杆笔直的站在屋前,犹如一个战士。但比起这个她更是喜欢奶奶后山上的茶园。每当春天来临时,茶花香总能将她从睡梦中叫起。春天亦是采茶的季节,尽管奶奶腿脚不便,但奶奶依旧会走到后山上采茶,奶奶只采嫩嫩的茶尖。她说只有茶尖做出的茶才好吃。她还记得奶奶家不远处有一条小溪,那是她常去的地方,水流缓缓,一层一层的微波荡漾着。十年变迁,真不知现在她们还在吗?
小时候,她最喜欢听奶奶讲故事了,讲奶奶自己的故事。奶奶经历过大跃进,文革。奶奶记忆犹新的是文革前期,那时爷爷还没过世,但那时什么事都是集体和大众。爷爷和奶奶只是其中的两员罢了。奶奶说那时候种的花生呀,玉米呀,摘回来的时候都是不能偷吃的,要是被发现就要被训斥,甚至有可能被打的。奶奶还说那时候大队里头修水渠是修到了半山腰上去了的。那些材料如:水呀,沙石都要从河里担上去。当然这些活儿本都是男汉做的,但奶奶因为要养活家里人,不得不把自己当成男人。每次讲到这儿,奶奶都会长长地叹气:“那时候累死累活都挣不到几分,现在好啦,随便做些什么都能挣到许多钱……”奶奶的叹气声总是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奶奶的腿脚不便就是那时候的劳累过度引起的。懂得奶奶心思的她常常安慰道:“奶奶,以后等您孙女儿长大了,再回来带您享福……”
时光荏苒,她以中等成绩考上了A城的一所大学。离开家的时候,奶奶送她到路旁,望着奶奶拄着拐杖站在杏树下,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了。
……
之后的日子简直一团糟。大学里她选择了会计专业,对于一个会计学女生来说,考上会计师是最大的荣耀了。
5年很短,就像是在弹指间。
大学毕业后,她来到了A城一家小公司里上班,虽然年薪不高,不过她却鼓励自己:别人还找不到工作呢!自己找到工作已经是很好的礼物了。她一边珍惜这机会,一边默默地学习,目的就是为了通过那一年一度的会计师考试。她将自己计划成早上5点起床,晚上10点睡觉,犹如在学校一般。日复一日,半年就过了,她怀着信心走进了考场,面对着各种各样苛刻的题,她从容不迫地回答,就像是看作学校里的一次小考。考完后,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自己通过了吗?
那次考试她没有通过,与达标分差4分。但这并没有给她沉重的打击,她只是想:肯定是哪里还做得不好。于是她重新调整好了状态。一年后她又参加了考试。
现实如初,她还是没过,依然是差4分。这一次她开始沮丧起来。想到:难道我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吗?这个世界真的是不公平的吗?我付出的还不多吗?给我的结果为什么是这样?她回忆起曾经和奶奶说过的话,越想越是内疚,自己都过得不好,还有什么脸面回家。
“不行!”她说道。不能颓废下去,她擦干眼角的泪水,依旧是一边工作一边自主学习。
第三年她还是参加了考试,还是没有通过。接下来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第七年,这几年她年年参加了,可没有一次通过。对她来说,会计师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望着多美!可是怎么也拿不到。
又是一年秋天,秋天还是和以前一样,淡蓝的天空还是那么的高,就像是通过考试一样遥不可及。也许美好的东西终究不属于她。一年一度的考试又要来临,她打算不参加了。她确实被七年的风雨洗礼击败了,再也没有任何力量来面对任何打击。她独自来到海边,坐在高高的石山崖上,远望那波涛汹涌的浪花,那也是曾经的她呀!曾经一遍一遍的用尽全身力气撞击,可水的力量终究不如坚固的石头,换来的是一遍遍的伤痕累累……沙滩上坐着许许多多的游客,有照相的,有去海滩边玩水的,有沐浴的……她不禁想起了奶奶
“奶奶,以后等孙女儿长大啦,再回来带您享福”
复杂的心情使她在此聚集力量,最终她还是参加了,就参加这一次了。
她踏进了那熟悉的地方,接下来的是最熟悉不过的环节——
一个平静的下午,她呆呆的坐在办公室里,细数着已经走过的日子。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她打开门,发现是一个邮递员:“你好,小姐,您的快递”
“谢谢”
她双手接过快递,签收后匆匆的打开,是一份证书——会计师证书,附带着一张贺卡。她默默地注视着证书,眼睛湿了。世上真有真么巧的事,总会在别人最绝望的时候给予最美的惊喜……
成为会计师后的她与以前大有不同。她跳槽到了国内一个知名外企,这一干便又是两年。这两年,她可谓风生水起,赢得了许多领导的青睐,高傲的气质更是赢得了许多同行的羡慕。她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个小富姐。
对于她来说,这一切都是来得那么的突然,那么的不可思议……曾经,她为考上会计师不得不成为“拼命三娘”;可曾经的努力并没有帮助她当场实现梦想,却在几年后的今天给予她这么大的收获。
而接下来她却面临着继续还是停止的两难选择。究竟是继续追求更高的?还是到此为止,从此安安静静的生活?
她毅然的选择了前者。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起早贪黑的干。别人都不解她究竟在为什么还在奋斗。她真的一直在奋斗,直到有一天,家乡人打来电话说她奶奶过世了。她默默地听完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每一个字。不知道为什么,眼泪早已流满了整个脸颊;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以前所付出的都是徒劳。
晚上,她来到A城西江的大桥上,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望着远方霓虹闪烁,空中冰冷的星星渐渐黯淡。夜静了,心冷了。
打开这深夜,抚摸寒星光,我只想走进圆月亮,依旧太寂寞,依旧太疯狂,重复着孤单的飞翔。没有呼唤,何时才能到梦乡,没有回答哪里才是我的去向。经过风风雨雨后,嘲笑自己模样,飘洒血泪在故乡,痛苦浸透我的流浪,经过悲欢离合后,找不到逃脱的方向,把内心变成天堂,听到有个声音说:“回来,回来,回来……”
滴答——滴答——
窗外又下起了雨,车依旧行驶在路上,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