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单车经过大桥,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喧闹的人流,心里真不是滋味,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多给我一点优秀的东西,他们是这样,上天也是这样,这不公平……前面是一片田野,一片低于公路10多米的田野,看着田野上的妇女们抱着孩子,在谈论着些什么,也许是农事,也许是哪家传出的新闻,那一脸自豪的神色,令人一眼望去便觉得她们是幸福的,那些妇女怀里的孩子,也像是她们的热心听众般不出声,只是两只手来回的玩弄着手指头,一会儿又放在嘴里吮吸,然后又张开两只手和嘴,发出呀呀之声,似乎在开心的笑,来不及细看她们,前面是一个大坡,当我气喘吁吁的骑到坡上时。
我停下来休息一下,一个背着农药喷雾机的中年男子从我旁边经过,他卷着裤腿,暗褐色的衬衫卷起了袖口,一直卷到手肘上,露出了晒黑了的精瘦的手臂,胸口和后背的汗水已将衣服染湿,呈现出一片暗红色,沉重的呼吸通过胸脯的起伏表现出来,一声粗犷的喝声,发自那刚沾过水的喉咙,走在他前面的黄牛驯服的转入了一个岔道,看着中年人背上背着的喷雾机逐渐远去,我突然有了一种想作一个普通农民的冲动,这种冲动以前也有过,不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子强烈,或许,是由于今天受到挫折,心里的本性显露出来吧,抑或是陶渊明的爱丘山的本性早已潜在我骨子里了。
我重新骑上车,沿着那条走了五年的路,慢慢往前移动着,听着破旧的车子发出的吱嘎声,想起那单调的车轮围绕着车轴重复着单调的圆,转过同样的路,忽然觉得车轮是悲哀的。待到再过一段,一群鸭子正在荒废的水田里尽情的嬉戏,它们没有因为我的经过而高兴,也没有因为我的经过而伤心,却使我觉得它们才是真正关心我,理解我。的确,女人受了伤需要别人的安慰,而男人则需要独自藏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静静的舔拭伤处,即使是一个未成年的男人。
当一个正在湖边垂钓的人出现在我视线内时,我停了下来,透过路边的树枝,我看到一个戴着休闲帽的男人,正在收渔线,看他那轻车熟路的样子,我不由得想看看他的收获,令我惊奇的是,在他旁边只有一个装鱼饵的竹筒,却没有一般垂钓者装鱼的篓子,兴许事实并不是这样,他的竹篓也许只是放在我看不到的阴凉处,但至少留给我的是一个醉翁的形象,所以我羡慕他,向往他这样的生活。而当我再往前时,看到的却是衣衫破旧的几个人正在搬运砖头,听人说他们是从贵州来的,因为生活贫困,所以他们没有住的地方,就住在那座荒凉的电影院里,在他们住进来之前,那里十几年没有进去过,不知道他们如何在里面生活,但见他们每天烧砖、运砖、卖砖,风吹日晒使得他们看起来都非常健壮,其实他们大多只是硬撑罢了,严酷的事实早已使他们失去了男人的女人的本色,他们的结合并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一个共同的弱点――贫穷。
而这又使得他们寄希望于后代,每个这样的贵州砖民家庭都有几个孩子,生活的重担因为这些孩子的存在而加重了,以前只觉得他们可怜,自从那天晚上,下晚自习后回家,到转弯的地方,我看到了三个身影,一个过早衰老的父亲推着一辆破旧的单车,车上坐的是他的孩子,那孩子苍白的脸,昏昏欲睡的样子,看得出刚刚病了一场,后面跟着的是孩子的母亲,一位普通的贵州妇女。那母亲跟父亲谈些什么,我听不懂,但我清楚的听见这位父亲的拖鞋发出的拖地声,借着月光,我看到那位母亲脸上有两条闪着幽光的泪痕,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爱,那不是有求必应的惊慌,也不是苦口婆心的教导,而是一种最原始的,血浓于水的无偿付出。
霎时间我想到自己小时候家里穷,父母所挣的钱只够吃饭,正由于如此,我体质很差,经常感冒,每次感冒总是打小针,随着次数的增多,医生说我体内产生了抗药性,打小针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父母于是又把我送到县城南路的医院里打点滴,这无疑是给本来贫困的生活增加了困难,父亲不得不多找份活干,母亲陪着我在医院,晚上父亲干完活后接我们回去像这样晚归的情况也经历过,我也从来未有过内疚和感激,而目睹 过贵州夫妇带孩子晚归后,我突然发现我是多么的自私和无情,面对着世上最真切的爱却不曾体会到,我是多么的愚钝而最可恨的是我还经常抱怨自己的父母给我的不够多,不够好。
也许,那根本就应该叫做可悲。我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早些懂得这些,看着眼前那些活蹦乱跳的孩子,穿着破旧却开心的样子,他们的父母虽然贫穷,但他们依然富有,他们富有的不是金钱,而是那感人肺腑的真情。回想起今天所受的小挫折,我顿时感到那么的琐屑,它们只是生命的浪花激起的沙石,虽然撕裂了平滑的水波,却也只是那一刹那,而生命的泉水将继续流淌,穿过高山,越过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