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政治的那天上午，我静静地走出考场。一时间，阳光耀眼甚至可以说是刺眼，我感到自己17岁的年轻的生命，在阳光下被轻易地洞穿。没有丝毫的喜悦，曾预想的放纵和激情，也一下子离我很远很远。猛地一抬头，大灌自己一口清水。水很凉，顺着喉咙像线一样地流了下来，一直流到那个最深最深的地方，回旋，凝固。
不愿谈起考试。每每别人问起时，总是一句“还行”一带而过。他们便笑着说我谦虚，于是我也笑了，苦苦地笑了，傻傻地笑了，笑得肌肉酸痛了，笑得眼角出了泪花儿。
其实，我知道，我考砸了。
卷子一张张地发了下来，心也一点一点地被刺痛了起来。语文113，英语98，数学……我看着血流成河的卷子发愣。没有韩寒那“九盏红灯照亮我的前程”的乐观主义精神，有的只是钻心的痛和刺骨的寒。忽然，对着天空像傻子一样地笑了起来，然后蹲在地上，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里，深深的。
不知是怎么走出校门的，就像我不知道人们为何会这么高兴一般。那笑声夹杂在萧瑟的秋风中，像一把把匕首一样向我刺来，然后直捣黄龙，刺向那个最深也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我拼命地骑着车，想逃离这昔日温馨而今却无比恐怖的笑声。
一股秋风吹来，带着秋天特有的悲凉，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我忽然意识到——已经是深秋了。可是昨天不是还是夏天吗?我向四周望去，想寻找夏的足迹，却看到了枯萎的花儿和消亡的草儿，还有那挂在树梢上，摇摇欲坠的泛着淡黄的叶儿。又是一阵秋风，那叶儿在风中苦苦地挣扎着，拼命地抓着枝干。
惹得风儿生气了，恶作剧似的搬开了它的手指，老鹰抓小鸡般将它拽了下来，孩童般调皮地把它向月儿抛去，月儿冷笑着又将它扔了下来，风儿笑着再接住，再抛。于是那叶儿在空中跳起了霓裳羽衣舞，旋转着，欢笑着。
不，那不是秋叶。那是一张张镶嵌了记忆的照片!一时间，我从盘旋的树叶中看到了虚度的时光，有时我在上网，有时在沉睡，还有时……风停了，树叶纷纷大叫着落了下来，我仿佛听见了那清脆的琉璃碎掉的声音，那一块块细小的碎片，是我悔恨的泪。
“怜秋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看着满地的叶儿，我不住喃喃。刚才的气愤和恐惧早已无影无踪，有的只是满腔的悔恨。秋天就这么走了，时间就这么走了，空荡的大街上，只留下一个发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