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英子家微弱的烛光闪动着。
明天就是镇小学报名的日子。而我已经八岁了,也该上学了吧!妈妈外出打工,三年都没回来,也杳无音讯,爸爸一身任三职,每天夜里9点才下班,早上5点就起床了。长期积劳,他看上去比同龄人苍老许多。尽管爸爸起早摸黑,可我家却还是很穷,50元的学费去那里找阿!,我怎么好向爸爸开口?我真恨自己!给爸爸添这么多负担!但我更恨妈妈 ,铁石心肠,丢下咱爷俩。一丝恨意掠过心头。
“英子姐哎!”终于想起了正事,我向窗内大喊。
“哦,是秀妹啊,” 英子姐从窗口探出头,“你有事吗?”
“英子姐,”我警惕地向四周望望,“明天你会上学去吗?”
一听这话,英子突然大哭起来,我即刻慌了神,木楞在那里,不知所措。良久,她终于止住哭泣,抬起又红又肿的双眼,轻声道:“我爸不让我上学,他明天就要把我送化肥厂当童工。”说完又大哭起来,我只好……
天,终于黑了下来。我坐在家里的破旧凳上,恐惧和绝望几乎把我吞噬,我要是也被送去做童工该怎么办?怎么办?瞳孔因恐惧越来越大,额头因害怕而汗如雨下,我在木凳上呆坐着,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以至没有注意到家里唯一一块由太爷爷传下来的老怀表的时针已经指向“10”了——爸爸回家的时间。
门锁“咔嚓”一声轻响,爸爸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他还以为我睡了呢,看见我惊恐的神色和反常的表现,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呢!
“秀秀——”爸爸试探性地轻唤:“你怎么了?”
我这才猛回过神来,扑进爸爸怀中,泪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哽咽道:“爸——爸——我不想——想去当童——童工!”爸爸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傻孩子,你怎么会当童工呢?”听他这么一说,我破涕笑道::“英子姐就要被送去当童工。”“爸爸知道,这得高也太狠了,英子才九岁呢!哎!”(得高是英子姐的父亲)我点点头,“爸爸,我想上学,”一句憋在心中好久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我终于把它硬生生地咽回肚里了,我不想让父亲为难,可我太想上学了,以至于整个晚上都梦里上学。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时,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了——爸爸已经上班了。我茫然地从没铺任何东西的床上爬了起来后,像往常一样去厨房喝了碗粥——这是爸爸做的——早餐。可说也奇怪,我的心情没有平常那么舒坦,心里憋得慌,好象一直搁着个不合适的东西,而且,我牵牛去溪边喝水时发现:今天太阳异常昏暗,溪水比往日流得缓慢多了,好象有什么不对劲的事要发生。约摸半个时辰后,得高叔慌慌张张跑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秀子,不——不好了,你——你爸他”他落下了泪再也说不下去,“我爸?”我心里“咯噔”一下,惊恐地盯着得高叔,我爸出事了:昨夜他去单位建筑工地偷钢材,被抓住了……我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桌子、门、窗、还有两团黑影,周围一切由模糊渐渐清晰了。“她醒了。”一个声音说道,接着两张脸 就浮现在我眼睛上方:得高叔和英子姐。
“你终于醒了。”英子姐关切地说,“这是你爸留给你的。”
“爸爸”,这个词像一把尖刀插进我的心。
我接过了一看,是爸爸留给我的信。
秀秀:
爸爸对不起你,走到这一步,爸爸不后方悔。我要让你上学,圆你八月里的每一个夜晚梦中所说“ 我要上学 ”这句话, 可你却一直憋在心里不告诉爸。你是爸爸的乖女儿。孩子,你去上学吧,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学费,你去吧!政府会帮助你的。
父亲
“爸爸——”泪水如决堤的江水汹涌而出。
“爸爸——”哭声冲出胸膛,天地动容。英子姐潸然泪下。
“听着,英子,爸本不打算让你上学,但你杨叔他感动了我,明天你也去上学吧!咱家还有七十多元存款。”得高叔突然说。
英子姐好像突然被噎住了……
一学期很快过去了。我飞奔去监狱,爸爸拿着我的第一名成绩单,高兴得象个孩子,嘴里喃喃有词
这就是我的灰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