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乙己最后一次离开咸丰酒店,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鲁镇上,因为他穿越了,穿越到现今社会。
于是乎,某年某月末日的某公路旁,坐着一个身材高大,脸色青白的男人,他穿着一件破夹袄,盘着双腿,下面垫着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此人便是孔乙己。
此时这里正值大夏天,太阳底下的孔乙己热得汗流浃背,可是他在原地坐了老半天也不肯脱去身上的破夹袄。
“读书人怎能在市朝脱衣服?”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用满是泥的手抹去脸上的汗,他的脸立即像刷了层水泥。
孔乙己费力地直起腰板向四处张望。他脖子伸的老长,喉咙因为干渴而发不出声来。他正在寻找一个能喝水的地方。
终于,他看到公路对面的树丛后面那条小河。
他努力用双手撑起身体的重量,目光急切地向公路对面爬去。
“这是谁啊?”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沉闷的空气里响起,把孔乙己吓得忙把脸别过去。
孔乙己扯起袖子匆匆地擦了擦脸,待他转过脸来时,已经换了表情——一张脏兮兮故作镇定的脸。
孔乙己眼前的这个女孩约摸十六七岁,撑着把遮阳伞,身穿清凉的夏装,画着浓妆,手里拎着个造型古怪色彩鲜艳的包,像是去赴约。
女孩盯着孔乙己愣了好半天,终于,她好像明白过来,她问道:“孔乙己?”
孔乙己疑惑地望着她,然后点点头。
“你又偷东西啦?”
孔乙己一脸尴尬,空气里凝固的热流好像变成了浓稠的液体润湿了他的喉咙,他努力让嗓子活动起来,然后竟能发出声了,只是声音很低很嘶哑。
“不是……偷,是……”
“‘窃’也是偷,我读过书。”
孔乙己窘迫地低下头盯着平坦而滚烫的地面,不说话。
女孩双手插腰,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说:“知道你悲惨命运是什么造成的吗?是腐朽落后的社会制度和科举制度,你被毒害太深了!我很同情你,但是我更加为你的不争气而感到气愤。大好青春为什么要浪费在科举上呢,你看你死读书大半辈子,结果落个什么下场?”
女孩一口气说完,然后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又看向面前低头不语的孔乙己。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女孩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叔,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坐多久啊?大热天的出来拍《孔乙己》很辛苦吧?可是,为什么我没看到摄像机呢?你们导演在哪里啊?刚才那段不要删好不好……”
孔乙己再也坐不住了,他用双手撑着地面挪了挪身体,费力地吼道:“水!”
可惜那声音又小又嘶哑,女孩听不清。
孔乙己又急忙指了指自己的嘴。“水!”他又低吼了一声,但是声音更小了。
“什么,要吃的?原来是乞丐啊!早说嘛,害我在太阳底下站这么久,会晒死人的!唉,我还以为有机会上镜了呢。这年头,乞丐都玩创意,你这孔乙己扮得太有水平了!”
说着话,女孩从包里掏出十元纸币,扔到孔乙己面前:“我啊,算是一个有爱心有同情心的人了!”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孔乙己丝毫没理会那张钞票,他艰难地向公路对面的小河爬去。
突然,公路上疾驰过来一辆大卡车,呼啸地伴随着刹车声撞向孔乙己。下一秒,孔乙己的身体像轻盈的天体被撞飞到小河边。他花白的长辫子浸在流动的河水里,像一把饥饿的水草在疯狂地汲取养分。而此刻,他额前的疮口像打开的阀门,鲜红的血液如流水一般流失着。
他的生命像流水一般疯狂地流逝着。
孔乙己确实死了。
四川省遂宁实验高中初三:黄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