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站在母校这片沃土上,凉风习习,树叶飘飘悠悠地撒向大地,阵阵花香扑鼻而来,一片安逸。我猛然注意到了角落的一棵松柏,光秃秃的枝干显得尤为单调,在狂风的肆虐下似乎在挣扎,但总是那么力不从心。思绪带着我飞向了两年前,熟悉的一切历历可见。
六年级开始时学校新增了一门“自然”的学科,面对这新奇的学科,同学们都很兴奋,带着无限期盼谈论着新的开始以及新老师。上课铃响了,同学们各就各位,整齐地端坐着。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背影落入了我们的视线。来者约有50来岁,额头上被岁月无情地刻下一道道伤痕,他佝偻着身子站在讲台上,我们这才注意到他米黄色的大褂上略微有些残缺。教室里不再安静,同学们交头接耳。同桌的眼里显露出明显的不屑,她低下头对我耳语道:“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话音未落,台上的人咳嗽了两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曹,是你们这学期的自然老师。在开学伊始,我不想像别的老师那样说些例如‘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之类的虚伪话,我只想说我这人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会体罚学生,而且是变相体罚!”台下一片喧哗,同学们明显不满,私下达成了共识,称这位新老师为“怪老头”。
接下来的相处时光我们对“怪老头”更加心生疑惑。他依旧是那番装束,依旧佝偻地站在讲台上。但每个课堂上他的眼睛似乎可以放光,他口若悬河地讲述着天文地理,引经据典。实验室里,他对每一个步骤都烂熟于心,可见阅历颇深。而他所谓的“变相体罚”无非是当同学犯了原则性错误时让他自己承担。后来我们听说“怪老头”读大学时曾经读遍了整个图书馆,私下的议论少了。
在如今社会中成绩是未来的通行证,孩子学习不好,家长自然焦急。那天下午,太阳有些灼热,小明妈妈匆匆走进办公室。“怪老头”热情地招待了她,小明妈妈寒暄了几句,递给“怪老头”一个红包,说道:“我想您应该需要这些。”“怪老头”的脸庞瞬时间变得凝重,他推开红包,说:“对每个学生公平是我的职业道德,请您不要用金钱来侮辱我!”小明妈妈羞愧地离开了办公室。小明向我们提起这件事时,同学们对“怪老头”增加了许多敬佩。新年时,我们从学哥学姐们的明信片中了解到,“怪老头”每月都会资助困难学生,因为这样,他的生活向来清贫。
又是一天,校长亲自在操场上视察卫生情况,忽然他瞥见了一张废纸,眉头紧锁。他挺直身子,清了清喉咙,很有气势地指着旁边一个正在玩耍的低年级学生:“小孩,把那张废纸捡起来!”那个孩子微微愣了一下,刚想弯腰,却见“怪老头”一脚踩住了那张纸。挺直了身板,几乎用吼的声音说道:“有废纸你不能自己去捡,让那么小的孩子去捡真不像话,你怎么不想想万一上面有细菌该怎么办!”气氛明显尴尬,校长哼了一声,扬长而去。“怪老头”轻轻捡起那张废纸,对那个孩子微微一笑。旁边的我们怔住了,阳光拉长了“怪老头”的背影,那个背影尤其高大。
期末成绩出来了,我们班的成绩为年级第一,正在大家兴奋不已的时候,“怪老头”宣布下学期他将不能继续教我们了。班上唏嘘不已,“怪老头”还是衣着褴褛地站在那里,他说:“人生的意义不在于得失,而在于无愧于心。”
我想着,想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转过身来竟欣喜地发现“怪老头”。他向我微微一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中无限感慨。
抬头再次看见那棵松柏,暴风雨侵蚀了它的枝干,但它依旧如此执着地挺立着,固执地保持着自己的真性情,像是不会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