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女孩
天空是晴朗的淡蓝色,蓝得那么简单,蓝得那么耀眼,阳光透过树梢细细碎碎地撒下,风轻轻地吹,撩起了我耳边的几缕未束起的发。
枫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
马上就要上课了,急匆匆赶到学校去依旧会迟到,反正我迟到惯了。老师们也就不当回事了,所以,我以最悠闲的姿态一边骑着单车,一边哼着耳机中那首名叫“一个人流浪”的歌,一边欣赏沿途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风景。
转过弯,我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女生,穿着白色的长裙,纤瘦的背影很直,头发很长,瀑布般地散下,垂到了腰际,沉郁的深黑色,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夜晚没有星子的天空。风吹得几缕发和裙摆一起微微扬动,夏日清晨的阳光在她的发上映出几点光影。
那情景,真的很美。
可偏偏有人大煞风景。
几个穿着松垮跨的大号T-shirt和破牛仔裤的青年围在她身边,她叫着什么,由于距离太远和耳机的缘故,我没听清。
然后她向前跑,惊慌地跑,声嘶力竭地叫。
这次我听清她叫着些什么了,我告诉自己:不关你的事,你只是个路人甲而已……
然而。
我加快了自行车速,很猛地,向拉住女孩的手的那个青年冲去……
青年慌忙后退,我却仍然向他猛冲,几个年轻人惊呆了,眼看就快撞上了!
然后,我喊:“跑啊!”
女孩甩开青年的手跑出去,我轻转车头,自行车从几个青年间穿过,女孩跳上车,我有些失去平衡,自行车晃了几下,又渐渐加速,逃离了几尊“青年石化像”的视线。
自行车渐渐慢了下来,女孩不停地说:“好险……”又说:“幸好有你在……”
我没说什么,头也不回地骑着自行车走掉了。
赶到学校时,已经迟到很久了。
老巫婆火冒三丈:“米扬,你越来越变本加厉了啊?开学第一天就敢迟到?你这种人,要做什么事才做得好?不知道你到底是来学习的还是来混时间磨阳光的!……”
然后我就顺理成章地站到了走廊上去面壁思过。
就在我百无聊赖的时候,那女孩在一次闯入了我的视线,白色的长裙,瀑布般的黑发垂散,像夜晚没有星子的天空,纤瘦的身影站得笔直。
她也看见了我,眼睛里闪过一瞬的诧异,而优雅的步伐却未因此而停顿。这回,轮到我诧异了——她进了我们班教室。
不一会儿,老巫婆派人来叫我回教室了。还说什么冤枉我了什么的,我于是很严肃地郁闷了。
回到教室倒数第一排靠窗的“米扬专属座位”,我安静地坐下,女孩正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淡静的眼神,唇角微微带笑,长发服帖地垂下,覆住洁白优美的脖颈。
女孩叫应雪儿。
老巫婆万年不变的木板脸今天却堆满了笑,说:“现在,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新同学!……好,那么雪儿,你就坐……嗯……你就暂时坐米扬同学旁边吧!”环视了教室一圈,老巫婆指了指我身旁的全班唯一的空位。
我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往窗边靠了靠,把头转向窗外。
哈,又是一个同桌啊!不知道这个又会在多久之后忙不迭地找老巫婆换座位呢?
老巫婆又开始叽叽喳喳了,至于讲些什么我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应雪儿悄悄递过来一张海蓝色的纸条:今天真的麻烦你了,还害你迟到罚站,不好意思喔!
我把它揉进掌心,捏成一团废纸,但终究还是又打开了它,写了两个字:没事。
应雪儿看着纸条,唇角浮起了樱花般的微笑,我忽然就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拥有很多、很多幸福的女孩子吧!不然,为什么她可以笑得如此美,如此真?所以,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我别过头去。
然而,应雪儿的纸条再一次递了过来,白皙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放到我的桌上,我疑惑地看了看这手指的主人,应雪儿正貌似很专心致志地听着老巫婆的废话,清秀的脸一本正经,察觉到我的视线后,又俏皮地眨眨杏眼。我很喜欢看她的眼睛,真的,很喜欢。如黑夜般沉黯的黑眸中似乎蕴藏着深邃的感情,直直地从她的心底,流入我的眼中。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轻轻接过纸条。
或许,在小心一点,再藏深一点,这个同桌,会拥有得久远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