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两年前的事了,正值暑假,我与爸爸一同去看望曾祖父母。天空灰蒙蒙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汽车在公路上飞驰了许久,拐入靠近杭州湾的新农村,一排排新房子对持着,家门口的园子里都充满着绿色的生机。我们的车子刚在挂满着葡萄的门口停下,便迎来了两位笑吟吟的老人。曾祖母切地抚摸着我的头,一个劲地问长问短。曾祖父热情地拿出瓜果点心,还想带我们一起去菜园里摘葡萄和西红柿,让我们带些回来。望着他们开心的脸,我心里不由深深触动——我们真应该多多去看望他们。
快要吃午饭时,窗外的雨劈哩啪啦疯狂起来,怒吼的狂风也共鸣着,让人听得胆战心惊。桌面上已经摆上了丰盛的菜肴,我们正准备坐下来,忽听见曾祖母轻声说:“今天等雨小点再去吧?”可曾祖父却摇摇头,穿上雨靴,撑着伞毫不犹豫地出门了。我们都感到好奇怪,曾祖父这是要去哪里呀?曾祖母这才开口,原来附近有个老人行动不方便,而那人是曾祖的以前的同事,中年丧子后一直身体不好,老伴也早些年郁郁而终了。于是,曾祖几乎天天都过去陪伴他,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做个打扫,烧个饭,还不时地带些物资过去接济,今天这样的天气他就更不放心了……曾祖母说着说着眼眶竟然湿润起来。
我看着曾祖父离去的背影,心里感动极了。想想曾祖她们都近九十的人了,海边人很勤劳,性情也爽朗,生活却很节俭,平时喝点自己酿的白酒,吃的也基本都是自己种的粮食、蔬菜。好在倒也没什么大病小痛,两位老人身体都硬朗得很。本来已是高龄的人,儿孙满堂该享享清福,可他无论在生活还是物质,不但不要孩子们照顾,自己却还要去帮助别人,我看着他在雨帘慢慢远去的模糊背影,心里也潮湿起来。忽然,我发现那背影动得好慢,有点颤颤巍巍,好象不是在行走,而是地艰难的移动。唉!这个鬼天气,真不是个出门的时候。
可就在三个月后,十月二十四日——我永远难忘的日子啊,传来了曾祖父病逝的噩耗!原来他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体,只是强忍着病痛,让曾祖母隐瞒着,说是这么大年纪了,身老病死是人生常规,别让孩子们担心。等到实在熬不住才去医院为时以晚,医生说这么大年纪对癌症晚期病人手术风险大,建议保守治疗。
曾祖父就这样安静地离去了,大家跪在灵前放声痛哭,泪水迷糊了我的双眼,浮现在眼前的是颤颤巍巍的身影,但脚步却是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执着,我看到天堂的安琪在微笑着向他招手,那背影犹如一座不可摧毁的大山,屹立在远方,终于,融入万道耀眼的光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