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转载)3000字

2024-05-22下载文档一键复制全文
“我们学校拿奖了吗?”筱筱问。  
 
“拿了奖我也就甘心了,偏偏这一次全军覆没。一位大家都认为一定可以拿名次的种子选手居然考得一塌糊涂,真是让人看不懂!”  
 
我心里猛地一跳。“是江舢吗?”我轻轻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朱老师奇怪地看着我。  
 
“我猜的。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他是数学天才。”  
 
“唉!这个学生确实有天赋。不光是数学,他每门功课都很优秀。可最近不知怎么搞的,他像患了忧郁症,整个人没精打采的,成绩全线下滑。他们班主任急得要命,家长也急得要命,可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在跟哪个女孩子谈恋爱哦。”筱筱笑嘻嘻地猜测。  
 
“一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可他们班主任问遍了全班同学,都说绝对没有这么回事。”  
 
“也许过一阵子他自己就会好了。”我虚弱地说。  
 
“但愿如此吧。再这样下去,这个学生可能就要毁了。”  
 
我昏头昏脑地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心里被一种担忧和自责深深地压迫着。  
 
这孩子怎么会这样死脑筋?早知道他是这样一根筋到底的人,早知道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当初一定会慎重一点。至少我可以做得更温和一些。  
 
那封写有他家电话号码的信早已被我撕了。我只好另设它法,先从小区物业管理处打听到他姑姑的住宅号,然后直接找上门去。他姑姑一开始警惕性很高地看着我,待我解释我与江舢是校友,尤其是听说我现在已考入F大学,找江舢是因为学习上的一些事情时,她很爽快就给了我江舢家的电话号码。  
 
我与江舢约在他家附近一个开放式的公园见面。  
 
一个月未见,眼前的江舢个子长了不少,居然已经比我高出了一点点。但人明显瘦了,耷拉在额前的头发有点乱糟糟的,先前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大而无神地张着。  
 
突然就有了一点心痛的感觉,突然就觉得,这个男孩是我的弟弟,一个失散多年、突然地就站在了眼前的弟弟。  
 
我想我应该帮他,尽我所能??在高三这样一个决定人生的路口。  
 
“接到我写给你的信了吗?”我温和地问他。  
 
“是。”  
 
“那为什么不回呢?”  
 
“你并没有给我回信的任何理由。”  
 
我咽了口唾沫。对于这种聪慧敏感的孩子,不用饶弯子,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昨天我去了朱老师家,她说你最近学习状态不太好。”  
 
“是。我自己也不知怎么搞的,精神一直无法集中。”江舢沮丧地低下了头。  
 
“这样下去,你觉得你能考起F大学吗?”  
 
“你都有男朋友了,我考不考F大学也无所谓了。”  
 
“谁说我有男朋友了?”  
 
江舢低了头不做声。  
 
“上次那个跟我一起出去的男孩?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啦。只是比较要好的朋友。”我笑起来,伸手拍拍他肩膀,“你就这么不战而退?还说你喜欢我呢,看来是假的哦!”  
 
“我是真的!从高中进校开始??”江舢停住了话头,脸腾地红起来。  
 
“那么,”我忍住突然而至的一点小小的慌张,很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答应我,好好学习。否则你没有任何机会。”  
 
“我会的。”他迟疑地回答,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启齿。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的自信心被我粗鲁地破坏,先前振振有辞地写在信上的话再也不敢轻易出口了。“我会在F大学等你的,为期一年。”  
 
看着江舢重新变得神采奕奕起来的眼睛,我确信,即便撒谎,也是值得的。  
 
何况我并没有撒谎。我当然会呆在F大学,不只一年,而是四年,等待任何在这段期间考入这所大学的学弟学妹们。  
 
这算不算是偷换概念呢?不管它,反正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前面说过,我选修的第二外语是德语。而我之所以选修这门遥远的日耳曼民族的语言,说来惭愧,并不是缘于我对这个民族有多么热爱,而完全是因为杜轩的缘故,他是学德语专业的。我很想知道,这门杜轩每天都必须面对的语言,到底有一个怎样的面目。  
 
上了几节课以后,才知道自己的选择大大地糟糕了。我没想到德语单词和英语单词会如此相似,经常只是一两个字母之差,非常容易搞混掉。别说德语不一定能学好,到时可能连英语都会惨遭株连。  
 
杜轩却这样安慰我:“没关系的。一开始是这样,熬过最初的一段时间就好了。它们的基本语法很相似,不过德语稍麻烦一点,有阴性阳性之分。两门外语一起学,很有趣的。”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趣。我又不是他杜轩,有与生俱来的学外语的天赋。算了,就随便听听课,了解一下这种语言吧,到时不行就不参加考试,放弃学分。  
 
周五下午第一节是德语课,这也是周五下午惟一的一堂课。我坐在靠窗户第三排自己一直喜欢坐的老座位上,刚刚翻开课本,想复习一下上堂课新学的内容,不经意一扭头,突然看到窗外的林阴道上,杜轩胳膊下夹着书本,正急匆匆地朝教学楼跑。我笑起来,这位悠闲的三年级老兄居然也有这么紧急地赶课的时候啊。  
 
可一会儿以后,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杜轩居然跑进了我们教室。  
 
“你走错啦!”我忍不住冲他叫起来。  
 
他朝我微微一笑,站上了讲台。  
 
教室里坐着的所有选修德语的同学一下子停止了讲话或看书,一齐抬起头来看着他。  
 
“大家好!今天陈老师有事,叫我临时给他代一节课。希望大家配合我一起上好这堂课。谢谢!”  
 
搞什么呀!他只不过比我们高了两级,居然冒充老师来给我们上课!  
 
杜轩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结果,我立刻得到了报应??杜轩立马叫我起来朗读上星期新学的一段课文。他是这样说的:“第三排靠窗户的那位女同学,对,就是你,请你站起来,为大家朗读一下第62页上的那篇课文。”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直到全教室的人都奇怪地望向我,我才气呼呼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这星期忙于写一门专业课的期中论文(题目叫做《东晋时期文人的饮酒与写作》??有点无聊吧?),虽不长,却花费了我大量的时间上图书馆查资料。这段德文课学完后我一遍也没有复习过,偏偏新单词又满篇皆是。我的朗读三停四顿,真是惨不忍闻。  
 
该死的杜轩,居然让我这么难堪!  
 
杜轩大概也没料到我的水平会这么臭。读完后,他有点尴尬地给我圆场:“这位同学读得还是不错的。以后多加练习,就会更流畅了。”  
 
练习练习,练你个头哇!  
 
这节课,杜轩并没有上新课,只是将上一课的课后作业给我们做了订正。他没敢再叫我起来回答问题。其实做题目我还是会做的啦,这个讨厌的家伙!  
 
最后十分钟,杜轩将下一课将要学的新课文朗诵了一遍,嘱我们回去预习。真没想到,杜轩能将德语读得这么好听,在他既庄严又华丽的嗓音里,我触摸到了日耳曼这个民族特有的混合着理性和浪漫的奇特风情。  
 
下课了。杜轩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教具,见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朝我走过来。  
 
“对不起!”看得出他是真心道歉。  
 
“应当是我说对不起,我没用心学。”在听他朗诵的过程中,我的气早已消了。  
 
“这么快就知道认错,不赖呀。确实是,既然喜欢,就好好学啊,不然岂不白选了!”  
 
我哪里是喜欢呀?在此之前我对德语一窍不通。我完全是因为你才选的嘛。  
 
当然,这样的话我没说出口。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我突然想起来问他:“对了,你怎么会代陈老师上课的?”  
 
据说陈老师是刚留校的博士,我们可说是他的第一届杂牌弟子。  
 
“嗨,别提了!就在上课前十分钟,老陈匆匆跑到我们寝室,一把揪住我不放。说他女朋友搞突然袭击,一小时后即将光临上海。他如果不去接站,将会死无葬身之地。找别的老师换课根本来不及了,请我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于水火之中。”  
 
“好啊,你们私自作交易,不怕误人子弟啊。”  
 
“嘘!别乱说!不然老陈要倒霉的!”  
 
我赶忙朝四周看看。教室里早已没有了别人。“呵呵,看来一到周末,大家都忙得很,简直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你这个真正的兔子周末准备干什么呢?”杜轩笑着问我。我是属兔的。  
 
“要不还是飚车去?”  
 
“好啊!你能搞定车钥匙?”  
 
“没问题!今晚回去给老爸擦皮鞋就行了。”  
 
杜轩笑着用厚厚的德文书敲了敲我的头。  
 
 
可是,我们没能去飚车,因为我在晚上接到了江舢的电话??就在我刚刚替爸擦完皮鞋,刚刚将车钥匙骗到手之际。  
 
江舢约我去北海道滑雪。  
 
“滑雪?”我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你怎么会想起来要去滑雪?你应当期中考试了吧?”  
 
“是啊,下个星期一就考了。别为我担心,每次考前我都会安排一次放松活动,我现在状态很好,我能考好的。”  
 
“可是,听说北海道滑雪场门票很贵的。”  
 
“我有票啊,是人家送给我老爸的,不然我也想不起来要去滑雪。是明天的票,正好两张呢。”  
 
北海道滑雪场在七莘路上,是本市新开张的第一家室内滑雪场,前一阵子在报纸和电视上都有大量的广告,门票好像是120元一张,而且仅限滑一小时。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滑过雪呢,这样的活动对我当然有吸引力。只可惜,时间太不凑巧了!  
 
“我,我明天可能没空。”我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否有点结巴。  
 
“跟人约好了吗?”  
 
“不是,是……要陪我妈逛街。”  
 
见鬼!我为什么要找理由?而且找了一个这么拙劣的理由!  
 
“哦,这个呀,那没关系!”听得出江舢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跟你妈商量一下,换个时间逛街可不可以?门票浪费了很可惜的!”  
 
“……好吧。”我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事实上,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找理由的人,在这方面我天生弱智。筱筱就曾开玩笑说,我不适宜从事的工作有二:经商和做间谍。  
 
只好对杜轩说抱歉了。  
 
江舢要到我家居住的小区来接我,我说不必,我马上就到。  
 
我将车直接开到了江舢家楼下--本来我们两家隔得也不算太远。  
 
江舢吓了一大跳:“哇!我们自己开车去呀!”  
 
我说:“为什么不?这车钥匙可是我擦了五双皮鞋才换来的!”  
 
江舢非常开心,他拉开车门,蹭地跳上来。  
 
车上有城市交通图,江舢很快就找到了七莘路,并很快为我勾划出最佳行车路线。  
 
“看来你是真的聪明。”我真心夸奖他。  
 
“谢谢!”江舢得意地偏着头,“等高考一完,我也去学开车。下次你就坐我开的车吧。”  
 
“那时你还不到十八岁吧,不可以学的。”  
 
“真的?”江舢失望极了,“那怎么办?”  
 
“那有什么,等你满了法定年龄再说啦。”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江舢看来是真急,脸都有点红了。  
 
“你这人哪,就是性子急。”我像老太婆一样训导他。  
 
“性子不急的话,好东西全被人抢走了!”  
 
很奇怪,听到这样的话我不再像先前一样生气,而是嘻嘻笑起来了。这男孩子,其实是蛮有趣的。  
 
“知道吗?你什么地方最可爱?”  
 
“什么?”我吓了一大跳。这家伙,简直是得寸进尺!  
 
“你的笑声啊。真的像书上写的,像金铃一般。”  
 
“什么金铃,应当是银铃吧。‘银铃般的笑声’??书上总是这样写女孩的笑声。”  
 
“银铃多没劲,满街都是。你不一样,你就是金铃。”  
 
我忍不住又笑起来。我确实是喜欢笑。想当初高中时,我的笑曾被评为班中一绝。金铃?金铃响起来是什么声音啊?  
 
我不再跟江舢说话,专心开车。江舢也不再说话,很认真地看我操纵方向盘和排挡,间或问我一些操作上的问题。  
 
“一挡是起步挡,等车子动起来了就换到二挡,然后随着车速的增加,再看情况换三、四、五挡。总之一句话,挂挡要与车速相配。”我拿我学车时师傅的老生常谈来卖弄了一番。  
 
到目的地时,江舢已经弄懂了最基本的操作。说到底,开车也就那么几个动作,关键是要熟练,要胆大心细。  
 
这家滑雪场真的很黑心,120元限滑一小时,这一小时除了正式的滑雪时间,还包括租、换滑雪服,租、换滑雪靴,还有租滑雪板和滑雪杖(这些都在不同的柜台进行),而且,居然还包括所有这些东西的全部归还时间!  
 
我和江舢像打仗一样,一会儿冲到这里,一会儿冲到那里,等我们终于全副武装(棉帽、棉衣、棉裤、棉手套、笨重到难以想象的靴子)地抱着滑雪板、跌跌撞撞地进入到滑雪场时,时间已经过掉了20分钟!  
 
不过我们没有闲心再抱怨了。我们进到了一个很大很高的场地里,里面灯火通明,一片雪白。地上厚厚地铺着的是真的雪啊!很细很细的白雪,有点像饮冰店里质量最好的那种刨冰。场地的一头建有一道长长的陡坡,有一群男孩子正在尖叫着往下冲。中间是一大片平整的雪地。另一头则是一个人造的童话世界--红红绿绿的积木搭起来的小房子、小小的木栅栏围出来的花园,还有立在门口的圣诞树和圣诞老人。是给小朋友们准备的吧。  
 
一位帅帅的教练员过来教给我们滑雪的正确姿势,我现学现卖,居然真的可以滑起来了!  
 
“我们去冲坡吧!”刚刚滑得熟练了一点,江舢立刻提议,一副气吞山河的样子。  
 
“好啊!”去就去,大不了摔跟头,我才不怕!  
 
可是,真的站在了坡顶,我突然感到了一丝胆怯。  
 
不知江舢是怎么看出来的。他将右手的滑雪仗放到一边,拿过我左手的滑雪仗,也放到一边。然后,将他的右手伸向我:“别怕,我牵着你!要摔我们一起摔!”  
 
那一刻,我忘掉了他是一个小男孩,只觉得他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我将自己的左手交给他。隔着厚厚的棉手套,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们弓着背,弯着腰,两边各撑一根滑雪杖,江舢叫:“预备--开始!”用力一撑,我们倏地滑到了坡道上!  
 
有小小的清冽的风迎面扑来,裹挟着几乎觉察不到的雪的微粒。我们风驰电掣般往下冲,感觉只有一眨眼的工夫,我们已经停在了平地上!  
 
“太爽了!”  
 
“再来?”江舢漆黑的眼珠闪闪发亮。  
 
“好啊!”  
 
我们滑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我无意间看表,惊叫起来。天哪!我们已经超时5分钟!  
 
我们重复了刚才进场时的一切??当然是倒序??打仗一样地冲向这儿,冲向那儿,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还掉所有的东西,可还是来不及了。等最后拿着有进场时间记录的卡片出场时,我们被告知超时了,要另交超时费60元。  
 
太可恶了!  
 
我双手叉腰正准备跟他们大吵一架,江舢拉拉我的胳膊,掏出了罚金。  
 
哼,摆阔啊!我转身就走。  
 
“算啦,我们玩得这么高兴,我舍不得破坏我们的心情。”江舢赶上我,揽住我的肩膀,在我耳边轻轻说。  
 
死小孩,干什么啊!  
 
“我去买饮料!”我挣脱开他的手臂,跑向设在大堂一侧的饮料柜台。我的脸居然红了!  
 
将饮料交给江舢时,他的脸上也是红红的,眼睛向下垂着。  
 
知道错了就好!下回再这样没大没小的,决不轻饶!  
 
十一月的太阳光好似春天一样明媚,天空是这座城市少见的蓝,并且还真的点缀着朵朵白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饱蘸着阳光的空气。  
 
“这样的天气,应当去秋游。”江舢说。  
 
“你少来,赶快回家看书去!”  
 
“知道啦!”江舢拉开车门跳上去,轻轻嘀咕了一句:“简直比我妈还凶!”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七莘路宽阔平整,可能因为是周末的缘故,车流量也不多。我将车速挂到了五挡,汽车快速地行驶在回家的途中。  
 
江舢顺手拧开了收音机。“周末音乐在线”正在播放“欧美怀旧经典”。在忍受了主持人一阵没滋没味的罗嗦之后(我最恨在播放歌曲之前主持人的那些自以为幽默风趣、没完没了的废话),终于传出了熟悉的旋律,是Richard Mars(理查·马克斯)演唱的一首经典的英文老歌:《RIGHT HERE WAITING》,直译是《就在这儿等你》,一般国内出的CD都将它诗意地译成《此情可待》。我很喜欢这个译法。  
 
Oceans apart day after day  
 
And I slowly go insane  
 
I hear your voice on the line  
 
But it doesn't stop the pain  
 
If I see you next to never  
 
How can we say forever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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