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放学后的教室总算只剩我一个人了……”
在那面靠窗的墙壁上贴着的旧报纸上,她费力地写下了这一行字。
这时的阳光放逐出最刺眼的光芒,把天空中的蔚蓝赶尽杀绝,徒留一道明晃晃的白光,使人不能直视。
这是一个在平常不过的放学后。走廊上空无一人,连老师们也散尽了。只是偶有一些微小的尘埃被风卷起,但盘旋了几下也没能飞到它们想要到达的高度。所有的教室门都紧闭着,除了这一间。窗户也一如既往地都被关得死死的,除了她身边的这一扇被她打开了。一排排课桌上清一色叠着大大小小的书,压得桌子们气喘吁吁。墨绿的黑板上残留一丝水渍,显得与环境格格不入,但终于还是跑到了空气中。她,作为最后一天的值日生,得留下来把黑板擦干净了再离开。不过这回是她有意把时间拖长,只消对管教室门的同学说一声就可以了。在走廊上仍有同学来来往往的当儿,她把黑板擦了一遍又一遍。
而此刻,一切喧嚣归为零。终于等到了宁静的时光,可以有一个人看着教室思考些什么的时间,也可以体会到那种“时光静淌”的意境。
她那么轻飘飘地走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看起了风景。她终于不再感到被背后的某双眼睛死死盯着了。
那一排樟树,依然青翠挺拔,静止不动,像静止在时光里。春天刚没过多久,树叶的色彩却也浓郁了许多,像是被谁重重抹上了一笔。电线杆肃立在树的旁边,从它头顶延伸出的长长电线一直越过她的视线,让她感到极其不自然。鸟儿现在会在哪里呢?她开始寻找,却连个影子也没见到。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春天时,那些活泼可爱的小鸟常常飞来,总是到电线上唱唱歌、呷呷嘴呢。惹得她忍不住偷偷去观望,哪怕是上课,也喜欢发发呆。这算是她在紧张的学习中与大自然唯一的对话了吧。
现在,同学们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所谓好学生,用功程度堪比机器,作业成批生产,其速度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连字体也像印上去的一样中规中矩。另一类,是典型的顽固派,不论老师循循善诱,家长苦口婆心,他们都是整天一副无所谓的行头。什么都无所谓,倒像是看透了红尘。但其实不然。只不过是学习勾不起他们的兴趣罢了。她夹在这些人中间,仿佛成了什么也不是,呆立着茫然不知所措。她与他们,无形之间就有一层隔膜。她是站在比他们都高的地方,俯视着这两类人虫豸般的生活。觉得好悲哀。可是只有很少时候她才会忆及,自己也不过是条唤曰“什么也不是”的虫豸罢了。可以改变谁吗?她试过了,终究是无力回天。那就改变自己吧。然而潜意识里她是在逃避,也根本不想看到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自己……
一阵天旋地转……
突然,她站了起来,开始逃离。逃离了教室,逃离了学校。
窗户还没有关上,阳光,还很刺眼。
2012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