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不再寒冷900字

2024-11-15下载文档一键复制全文

太阳照着,冬日里难得的晴天。

小院里的苦楝树撑着一树线条般的枝枝丫丫,斑驳着日影天光。如意尊佛,练达涛朗。偶尔的鸟雀,会停歇在它裸露的枝条上,把那当做椅子、凳子,坐上面梳理毛发,晒晒太阳,它也总是慈祥地接纳。

绕过这几棵苦楝树,推开油漆早已斑驳的门,祖母正在搬出床底沉重的红木箱子。箱子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上面的铜活早已生锈,但却依旧叮咚作响。那只箱子,平日里祖母是给上了锁的。它总逗引我做无数的遐想。此时,在阳光下,祖母拂去那层灰,打开箱盖,扑面而来一阵樟脑丸味。箱里的秘密则全部暴露在阳光下。

是一堆旧衣。

祖母一件一件地抖落,神态安详。我跟前跟后,看见一件草绿底子上散落着红圆点的衣,觉得好看。问是谁的。祖母轻轻地抚着,操着一口秦地特有的腔调喃喃地说,是嫁衣呢,她多皱的脸上立时生动起来,仿佛春日饱满的朵儿,将要开出花来。不懂。我转而去看一件红肚兜,上面绣着两枝梅花和一条小金鱼,惊奇地拿在手上看,祖母说:“这是我给你绣的呀,是你刚生下来的时候穿的。”哪里肯信,衣服这么小,我怎么能穿上?

祖母却不管我信不信的,自把它晾在绳上去,阳光照在身上,会发出晶莹的光。祖母把衣服一件一件展在太阳下晒。她脑后髻里插着支银簪。那银簪下面挂着一小银坠,随着祖母的晃动而晃动。晒衣服的祖母,浑身像罩着七彩,一举手,一投足,都显得动人。

我穿行在彩色的河里,把小脸埋在衣服里,不肯抬起头来。衣服似乎还残留着昔日的温度,软软的,阳光也软软的,像祖母的手掌心。祖母叫:“丫头,汗会蹭上去的呀。”不听。祖母也不当真。任由我去。从衣服的间隙处抬头望天。天空,是那么湛蓝的一条条,像飘着的蓝绸带。

天上有几块闲云,悠悠飞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又飞走了。

落日衔山时分,祖母把那些旧衣,又一件一件折叠起来放进箱子里,“咔哒”一声在给上了锁。那时不明白祖母的慎重其事。祖母其实是在收藏日子,不但是她的日子,连同我们的日子,也一并收藏了。

北方的冬日,到底还是冷的。夜晚,便搓棉扯絮般地飘起了大雪,半夜迷迷糊糊醒来,似乎看到煤油灯昏黄的影子里,祖母的影子在晃悠。祖母在纳鞋底。她一下一下,哧溜哧溜地抽着鞋线,让人看着又单调又疲惫。心中想着,过几天又有暖和的新鞋穿了。

窗外,雾凇沆砀,云气郁然,雪气江芦,千里一白。

屋内那佝偻的身影却依旧忙碌。白茫茫中的一豆烛光,明亮地微笑着,轻轻地亲吻我的脸庞。

不知不觉睡去,梦见眼前已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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