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往羡慕那些屋门前有台阶的人家,因为台阶上常常会有期盼,有温磬,还有感动。
台阶上的守侯,是天真的期盼。
月色皎洁,星光点点,门灯微暗。家门敞开着。坐在冰凉的台阶上,孩子稚气的嘟着小嘴,目光如萤,眨巴眨巴的盯着篱笆外的水泥大道。夜幕笼罩下的马路安静地躺在禽鸣虫唱声中。每当远处传来汽车飞驰的声音,孩子都会立即站起身子,也瞪大了长睫低垂的双眼。可当车子从篱笆边呼啸而过时,她又失望地噘起嘴,重新坐在长长的台阶上,用小手托起下巴,继续守侯在家门前。
夜深了,一对西装革履的夫妇出现在台阶前。这时,老奶奶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看台阶上孩子疲惫的睡脸,怜惜又怪责地说;这孩子,跟你们一样倔!于是,夫妇相视而笑,几乎同时向熟睡的孩子伸出手臂。
孩子,用最纯真最简单的方式,守侯着。
台阶上的守侯,是相守的温磬。
街道两旁的住宅区已亮起了灯。女人匆匆地走在下班的人潮中。饭馆的菜香飘了十几里远,饥肠辘辘的她更加紧了脚步。今天,她独居的母亲病了。一下班,买了些菜,她便往母亲住处赶去。儿子放学后回自己做饭,丈夫呢。工作半年还没请过一天假。她不再想下去了。此时,已到了远离城市喧嚣的巷子口了。前面一拐弯,门前有块青色的台阶的屋子便是母亲的住处了。
可是刚一拐弯,她腾出来准备敲门的那只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本应在加班的丈夫正穿着一条粉色的围裙站在门前的大台阶上。身后的木门敞着。看见她,他粘了些油污的脸马上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妈在等你。他又轻声说:可以吃饭了。于是,愁运初展的她露出久违的笑脸。
男人,用最真挚最体贴的关怀,守侯着。
台阶上的守侯,是沧桑的感动。
已是大年三十了。冬阳冷照,北风吹寒,刺得中年男人眼睛生疼。然而大街上人人面带喜色,各家各户早早贴上了春联。拖着沉重的旅行箱,他环望四周既陌生又熟悉的环境,忆起十几年前自己离家出走的情形。如今又绕过长满爬墙虎的红墙,他闻到了厨房飘来的汤圆的香甜。走到沾满巷耳的篱笆旁,他终于瞥见了自己的家门。可那一刻。他的目光颤抖了。
他看见自己的父亲白头霜梅,衣衫单薄地站在彤色的斜阳下。晚风轻寒,父亲哆嗦着叹息一声。夹者手烟的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立在那冷清的石阶上。十几年来在外国闯荡的辛酸和思家的情絮在刹那间涌上心头。他缓缓地走过去,叫了一声:爸,父亲,用最深情最永久的眺眼望守侯着。
阶依旧冰凉。但台阶上依然有家人在守侯。于是幸福的暖色便从敞开的门中溢出。
台阶上的守侯,原来是家的守侯,也是一生的守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