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33年正月,属国南匈奴首领呼韩邪来长安朝觐天子,以尽藩臣之礼,并自请为婿。元帝遂将宫女王昭君赐给了呼韩邪。
——题记
我是呼韩邪单于,那年正月,在汉元帝的筵席上,是我第一次见她。
她生得极美,双眸明澈,气质高雅,我看到皇帝脸上的惊艳和懊悔的神色。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天子见我已经知晓这位便是他赐给我的王后,碍于信用,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如此,我便唤你阿嫱可好?”在回胡地的路上,我这样问她。
她应了声好,目光飘向了天空,长安街道上,开满了白色的梅花,轰轰烈烈。
她说她的家乡在秭归,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她说她自小学琵琶,略通点音律,她还说她会做好宁胡阏氏,她挽着我的手,说:“以后,你便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了。”
以后,她便是我要相伴一生,生生世世守护的人了。
她弹琵琶,琵琶声悠扬,我看见黄沙里,雁落,沙平。一番跋涉后,我们到了草原,她是宁胡阏氏,是我的妻,是匈奴的和平,安定,与希望。
“其实纺纱织布不会难的,你们看清楚啊,这个是前些天卷好的线,一些放着个木架子上拉平,绷直,叫经线,另一些卷绕在这个木头梭子上,是纬线……”阿嫱在教这儿的女人们织布,草原上,天苍野茫,风吹草低,她是这世间,我唯一的挂念了。
她看见了我便放下了丝线,朝我走来,笑颜如花,我一低头,便看见了我苍老的手。
是的啊,我老了,我以前从来没有怕过死亡,但现在,我慌了。可是人总是胜不过天的。
那天晚上星空浪漫得像一幅画卷,我撑着一口气,闭眼前,我看见她通红的双眼,我可是说过,要生生世世,守护着她的啊……
“阿逾,你说,我以后,还能在这世上活多久……”
阿逾,阿逾不就是那把琵琶的名字吗?我好像又听见了她的声音,沙哑又疲惫,我费力地睁开双眼,有滚烫的泪水滴在我身上。
我……我成了阿嫱带来的那把琵琶!
她哭得好伤心,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一个字眼也说不出,我只能看着,看着我心爱的姑娘一直哭到睡去。
夜好深,月好凉。
“阿逾,我如今,就只有你了。”我又听见了她的低喃,“阿逾,你说,如果我也随单于一起走,那么会怎样?”
我奋力想伸出双手,搂住我的阏氏,替她擦拭脸上的泪,可是我被层层包着,什么,也做不了。
“不行不行,大汉的安宁还要靠我,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还没有完成,我答应过他,会守护好这一方土地。”
我看见我的阿嫱擦干了泪,站了起来,走出了帐篷。
“最近阏氏又教了我们植五谷了,现在我们可以穿上布做的衣服,吃着中原那儿的粮食,可多亏了阏氏啊。”我听见帐子外面,有人在说着。
“是啊是啊,阏氏不仅貌美,还愿意把这些方法亲手传授给我们,我们可要好好谢谢阏氏了。”
每天晨起,她都出去了,一直到月光从窗间漏进来,她才掀开前帘走进来。她好累,以往她最爱的琵琶,如今都很少弹了。
屈指西风流年暗换,一晃儿,十三个年头就这么过去了,我看见我的人儿在秋风里一头青丝间有了白发,我看见皱纹也爬上了她的眉头,以前,她明明是很爱美的。
又是一年梅花落,她合上了双眼,我亦随她,长眠在这漫天的花间。
我想起那年轰轰烈烈的白梅,马车里,她含笑点了头。
“如此,我便唤你阿嫱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