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拆开信笺,我急忙抖开信纸,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一叶轻舟浮在富春江顺流而下,船头忽东忽西,忽西忽东,似一根随波逐流的稻草。
我放下信笺,起身走到船头。
蓝汪汪的天,依然惹人疼爱;绿幽幽的水,仍旧令人怜惜。却不见飞鸟掠击长空,游鱼戏翔浅底。
元思兄又来信催我去谋个一官半职,我却舍不得云游四海的乐趣。这可如何是好?!
几声猿啼踏浪而来,打断了我的愁绪,邀我去山中做客。举目四望,两岸青山你压我,我挤你,争先恐后地向上窜,似乎要刺破天穹才肯罢休。云雾缭绕之处,郁郁葱葱的树林若隐若现,看着这亦真亦幻之景,寒意却从心底丝丝缕缕地冒出。我忍不住想上去看看。
“艄公,靠岸。”
“好嘞。”
竹篙捅破了碧玉般的江面,江面不情愿地抖出几圈涟漪,涟漪颤颤巍巍地振荡开来。悠然自得的鱼儿突然呆滞在水中,愣愣看着插入江底的竹篙,倏地打个花摆尾向远处窜去,只剩下星罗棋布的石子在寂寞地张望。
只一篙,小船溜溜地转过头,向岸边飘去,眨眼间,船已靠岸。我决定让大自然安抚我迷惑的心灵。
不顾石头的阻拦,一股清泉迎面奔来,沿途撒下冷冷的清响。林深不知处的鸟,恣意欢鸣,嘤嘤之声中喑藏着一番韵味。当我终凌绝顶时,群山已无处可躲,只得一览无余地站在我脚下。极目远眺,一条玉带逶迤在崇山峻岭之间,奔流之声响彻云霄。看着浩瀚无际的天宇,广袤无边的林海,我只觉得飘然如浮云,胸襟若天地。如此美景前,方才我那颗对功名利禄有点蠢蠢欲动的心,已被平息得无欲则刚了。然而这令人流连忘返的自然之趣,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了解得了?我能悟其真谛,乐在其中,真是快哉!
回想先前的犹豫,我在后怕的同时,也在庆幸着。徜若为了一顶乌纱帽,招来乱耳丝竹,劳形案牍,戴上羁绊我足的无形枷锁,岂不是得不尝失?
我终于释然。
太深的迷恋只会成为羁绊。我对着浮云粲然一笑,朝它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向山下走去,嘴里唱着我喜欢的“歌”——
“看破了滚滚红尘,厌倦了尘世渲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