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案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柳永《雨霖铃》
当朦胧的月色又一次浮动频频过客疏离的神色,当屋檐滴落的雨水又一次拨动离人的思弦,当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喧嚣褪去,徒留一地落寞。是否,会有人想起那夜,那人,那浅笑,那落寞。
她修长的指尖抚过琴弦,那琴声低沉地倾诉着一场不老的爱恋。他看着她姣好的容颜,看着她那盛满一潭秋水的双眸,说不尽的心绪随这琴声缓缓流淌……
暮鼓声又一次沉沉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他端起酒杯,定住,呆看了她许久。她依旧笑着,笑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但她仍固执的扬起嘴角,因为他曾在她耳畔低语,她那抹浅笑是他心里面最美好的风景。忆起昔日的缠绵,泪,开始在眼眶打转……
骤雨初歇,岸上的人又开始涌动了起来。然而,这一切的喧嚣并不曾入他的眼,亦不曾入她的耳。他紧紧地握住她的纤纤素手,风吹起她的笑靥,摇晃摇晃,那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点缀。
锣声响起,船上的老叟又一次不耐烦地催促着,她的泪顷刻夺眶而出,轻启朱唇,然而,话到了嘴边,又化成一阵阵低泣声。被他紧握的手早已发红,可她心里的那份痛楚早已湮没了一切……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抱,深深的吸了一口她发髻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熏香,神情迷离,将她轻轻放开。转身,离去,徒留一地伤怀。
她在一片氤氲的暮霭中呆呆的伫立着,目送着他踏上的那条小船,渐行渐远,消失在江面的雾霭之中。
“柳七……”她轻声念着他的名字,心,似那暗香影无痕里的花疏天淡地枯萎了……
船上。他,望断了归路,独不见她的倩影,羁身于红尘之中,醉了。江面弥漫着的雾气吹湿了他的发梢,瑟瑟的秋风撩起了他的衣襟。他一声轻叹,叹昨夜的芙蓉帐暖,佳人如玉,情切切,意绵绵;叹此刻的良辰美景,如同虚设,千种风情,无人可诉;叹明日,是雨是晴,而自己,又将酒醒何处……
他仰头,将这三千愁绪,饮尽,沉沉睡去……
是夜,残月依旧,晓风依旧,谁的古琵琶又在黑夜之中演绎苍凉,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