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六月初的时候,这个世界怎么看都像是浸泡在童话里的。那样温柔的阳光——似乎可以融润所有的棱角;那样鲜嫩的粉色和绿色——似乎可以在心底催生出许多粉的绿的念头来;那样朝气蓬勃的人在路上微笑的走着——似乎可以走到一个再不会有寒冷和悲伤的地方。
如果有一天你在上学的路上,太阳和你说“Hi”,你怎么办?
漆雪说,呵,我不觉得太阳疯了,我觉得我疯了。
漆雪冲我嘿嘿的笑。很多人都认为我提出的问题古怪。比如假如把我们放进原始社会我们如何向他们解释一国两制,比如假如让你姓六姓瓶姓网或姓忒你会给自己取什么名字。
其实,我为太阳这个问题设置的标准答案很简单啊。我会回答它一声“Hi”啊。
这个安静而甜美的六月,连它的发音都是那么清脆爽洁。像童话一样,每一秒都有发生让人愉悦的事情的可能。
2
后来,我迷迷糊糊的就高三了。夏天的温度把高二和高三的结尾与终点融化,粘合成一个柔和的弧面。在太阳底下我们互相玩笑着问,你高几了?
高二呗,不,高三了。做出一种狼来了的表情。
我们还一直认为我们是这个校园里还算年轻的人群,可以有数不清的时间来挥霍。就像这个美好的季节,多么热烈张扬,生机勃勃。
我们亲爱的暑假——这个曾会在心里涌起无限甜蜜的词汇,终是在喉咙处化作哑哑的声音。七月初休一个星期,八月末休六天——连一个星期都不到,中间长长的日子用来补课。我说就假装学习就是休息吧。
可偏偏就假装不起来。中指和拇指要酸掉了,恰似去年此时我在eetop上灌水灌到酸掉。有时瞅瞅课桌上高高的书影我会给自己一个加油的手势。加油,加油加,使劲地加。我知道总有一天那些书影会消失掉变成今后会慢慢用来回忆的梦,而且我真的很怕有一天许多大人和同学们怜悯的看着我蹲下身哭泣。所以我必须要加油,必须。
这一段在不停的用“我”。呵呵,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现在的你,或者是你今后变成的样子。
3
夏天啊夏天啊我多么想挽留住每一天夏天的风,如果有可能我就跟着它跑好了——现在在北回归线附近呢,我跟着它往赤道跑,跑到南回归线过南半球的夏天。南南北北追着最繁盛的夏天跑。
不去想什么考试,我张开手臂跑,像飞一样。贪婪地大口吞咽上帝给我的混杂着草木味道的空气。我爱死了这自由。
我还会披散开头发,看着它与裙摆在风中像旗帜一样飘,还要大嚷大叫。漠视从我身边掠过的显出诧异神情的人。我和夏天一起跑过九中绿荫满天的校园,跑过尘埃遍布的石家庄,跑过长着大片田地的河北边缘,跑过……
然而我在第一段说,“如果有可能”。只是这样的假设而已。
我温顺地摆出全神贯注的样子对着讲台上汗流浃背的数学老师,心底的种种幻想像朵朵花一样盛开枯萎,再次盛开又枯萎,不停息。
竟然可以逼真地察觉出在牙齿间荡漾的香气。
7
九月要来了。下了一场雨后,一切似乎都在迅速退色。花朵冰凉地贴在水泥地面上,书签一样。小走廊的四周,一些叶缘呈现衰败的暗黄。更倒霉的是前几天上学时一片小小的叶子垂直的从我面前落下来。我不得不承认它与“强烈的夏季风”无关,并且必须承认这是秋的诡计。最喜欢秋天的漆雪说,秋天要来了太好了。
我也想蒙眼捂耳假装看不见听不见可是……它们本来就在这里。于是开始沮丧的看着夏天的岚裳在我指尖仅剩最后一点的华丽,并逐渐脱离。
还记得去年秋初我骗自己那是夏天,继续穿裙子,结果害了感冒。在教室里堵着鼻子作艰难的数学都快要死掉了。
今年,不会了吧。已经学会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会吃得很好穿得很暖,面对秋凤与飞雪,及春暖花开。
然后在下一个夏天里,我最爱的夏天里,走上那让我斗志昂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