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雪天,一个春色快到的二月雪天。早晨,一个白雪飘扬的早晨。我没有带伞,怀抱着无限幽静与潮湿,一个人去了,去寻找那把属于我的伞,属于我梦寐以求的向往和追念。
远离那些吵杂序曲,远离那些不堪忍受的落寞,穿过了招摇之树,避开那冷漠建筑,我来了,我终于来了。跚跚而来,轻轻靠拢。尽管时光久远,离我不过一道门槛的距离。只在恍然间,我轻轻跨入。跨入了一个黔北文化的钦差府第——黎庶昌故居。
走进这里,夜色已浓,凉风阵阵,月朗风清。泥土的芬芳润湿着四周。曾经风云未定的沙滩,没有五风,也没有十雨,静得连风也停止了呼吸。周围农家乐的喧嚣之声,像一朵静静开放的古典之花,心无旁骛,仿如风物妩媚的江南之地,陶醉于自身散发的陈香书情之中。奔波烟火红尘,恍若坐于光阴的两岸,在时光流转中,避开拥挤倥偬的人潮,置身冬晚的深浓,追逐氤氲的书香,一路目送,眼神复杂。透过繁华背景,在数百年前的诗行中穿行,目睹来来往往匆匆的身影。然而诗人已先离去,官人已然不存,唯有一路的烟尘飞扬。
置身在高墙封闭的四合院里,轻轻触摸文人与官宦留下的遗物,凝视着那金光灿灿的“钦使第”匾额,仿佛就在身边。却分明,听到轻声的吟唱,感受万言书的夜夜思索,影现着晚清的点点滴滴。
回廊曲曲,庭院深深,影影绰绰丽人儿,轻盈蝶舞在青石板的天井。这里是另一个欣然的世界,是灵魂无法抗拒的清幽静界,而飘散的味道是贯注所有生机的脉络。
我轻叹口气,是来迟了,来得太迟了。祖孙几代居住的空间,如今抬头,只留给我一张苍凉面容。面对几代文人挥毫泼墨的居所,雕匠的挥手细作,我似凛然感悟。
翻开这里的一幕幕,在这个高墙深院的绣窗里,有的是诗书会友的梨窝浅笑,情穿女红的吟风咏月?飘散着淡香的妆台边,抑或是文人墨客淡扫龙蛇,也是昔日的语笑嫣然?西厢房倚窗凝思的闺秀,你眼中怎么会有惆怅隐约,是否丝雨它如愁,扰了素手拨云琴,弄湿剪烛西窗台。
错落有序的三个天井,拳石勺水,移天缩地。碎步踩过青石板。青衣红袖上飘落的花香,让我犹疑今朝掉落。
我在岑寂与神秘的涵盖里缓缓而行,在成为历史的传说里流连忘返。是谁在对我轻声召唤?让我触摸这叫艺术与文学的空间,那久违的温馨如潮涌来,仿佛被晚清所酿的美酒醉倒。
人面不知何处去。唯有旧景依然。唯有那红漆正门依然,微笑并淡定自如。我逃进历史的虚幻,穷尽全力,试图融进你的怀抱,而,这一道门槛的距离,终究将我间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