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从山咀码头起航,在波浪中颠簸摇晃。薄阴多云的天气里,海水不是湛蓝而是一望无际的灰绿。
船里开着空调,将下午的闷热拒之门外;座位很低,我不得不站着,拉开帘子看窗外风景。即使如此,还是像站井观天。
在海上漂了40多分钟,船舷雪一般的浪花飞溅,此外便是无边的苍茫。
船靠了岸,到了上川岛。这个泊在南海里的广东第一大岛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车子穿行在山间田野,有农人在田里劳作,绕过一座又一座的青山,宛然又回到了内陆。
到了川岛镇上,车子停了停,眼前是个不起眼的宾馆,却赫然写着“夏威夷酒店”,想是因为上川岛有“东方的夏威夷”之称的缘故。头儿开玩笑说,如果这就是目的地,立马调转车头回去。大伙儿都笑了。
转了几个弯,在车上远远地看到前方的沙滩和蓝烟烟的海水,我和GiGi先欢呼起来。头儿也乐:瞧这俩人,像是从来没见过海。
在碧云酒店放下行囊。这是家名副其实的海景酒店,白壁蓝玻。难得设计如此巧妙,每一扇窗子都能看到不同角度的海。我住在三楼,房间不大,墙面干净洁白,只挂了一幅小小的风景画。落地的白纱窗帘,白底绿花的帷幔和床罩,清雅绝尘,荫荫然生了些许凉意。
拉开窗帘,那一片海,海中的岛屿,成了嵌在窗框里悠远的山水画。
走下楼,站在酒店门口,蓬蓬的海风扑面吹来。
隔着一条马赛克砖铺的小路,对面疏林掩映着露天餐厅,餐厅脚下便是飞沙滩。
已经是黄昏时分,海水开始退潮,天却放晴了,回光返照,阳光更加猛烈。我不得不架上太阳镜。却又时不时地摘下,只想看本色的海水。同行的一伙人早就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畅快地遨游。原本宁静的沙滩又热闹起来。
我和GiGi都不会游水,只是走在将没膝的海浪中,吹吹风,眺望碧海青天,直至落日散尽了余晖。无端想起一句词: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在那家临海的露天餐厅吃晚餐。
日落后天黑得特别快,渐浓的暮色里,吊缠在松树枝上的灯全亮了起来。海风猎猎,吹人欲折,一不留意,桌上的纸巾就给风吹得无踪无影。鱼、虾、蟹都用大盘子盛着端上桌。餐厅似乎是私人的,服务生是个中年妇女,寡言少语。吃着海鲜,喝着生啤,岛上自产的空心菜鲜嫩丰泽,苦瓜炒鸡蛋竟也十分美味。只是风太冷,倒适宜吃火锅。
司机阿莫喝得醺然如醉,和临街的出租车老板谈价。我也想趁着夜色去镇上转转。便租了一辆双人车。这位司机大佬骑车很猛,近乎疯狂,我骑单车的时候也同样肆无忌惮,所以并不担心。起初还在后面助他一脚之力,后来发现完全是多余,索性将双脚撂在车的斜杠上,任由他载着我穿街过巷。
镇上店铺大多经营游泳用品,泳衣、泳帽,救生圈,也有贝壳制作的工艺品,水果,零食……一些居民在门口摇着莆扇乘凉。在一个上坡的街口,竟发现一家酒吧,有歌声传出。附近连着几幢黑魆魆的楼房,好像是久置不用的宾馆。阿莫指点说,从前这里很风光,没有这么多居民,大大小小的旅馆爆满,从海外船渡过来的商人聚众豪赌,后来给查封了几次,从此便销声匿迹。与这个岛屿隔海相望的便是赌城澳门,想想也不足为怪;而这个平时面容憔悴神情内敛的男子十几岁时就已闯荡江湖,我只能从他的描述中想象上川岛曾经的挥金如土、夜夜笙歌。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打开电视,还能收到本港台。我不是喜欢看电视的人,对于冗长的连续剧更是欠缺耐心。最近却喜欢上那部《夏日香气》。韩剧总是以唯美的格调演绎缠绵绯恻的爱情故事。《夏日香气》的基调是我喜欢的绿色:雨中遍植茶树的山林、窗外摇曳的五角枫,慧媛梦一般迷茫的眼神,让人怜惜。
这一季是否有雨我不知道,如果有,也应该是溢着淡淡香气的薄荷绿吧。